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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作者:浪自流 发布时间:2012-05-24 16:32:00

红与黑

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似乎把什么都给了人类,包括欲望。亚当与夏娃对树上的苹果就有不可按捺的享有的欲望,而这欲望最终把他们从伊甸园永远地驱逐了出去。然而,人类终究无法丢弃这种欲望,它如影子一般伴随着人从出生一直到墓地。这欲望,或成就了一个人的辉煌,或促成了一个人的荒颓,它给人智慧,它又使人愚钝,它是如此的捉摸不透。我们无时无刻不庆幸着欲望的存在,我们又没有一刻停止诅咒过它的诞生。

欲望似乎给了我们无限的遐思。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没有一丝渴望呢?这美好的幻想让我们禁不住沉迷于此而不能自拔。我们开始虚幻地想象,欲望便在我们心中不断地膨胀,它冲破了理智的禁锢,冲破了道德的束缚,犹如奔腾的野马,咆哮着,奔腾着,从此再也不受限制。这欲望,曾在历史的牢笼中造就了多少悲剧:夏桀在美女酒色中的沉沦,商王纣在酒池肉林中的放失,周幽王在美人一笑中的亡国,历来为多少文人所哀婉,所痛惜。然而,对于权力的欲望却能够牢牢地掌控一个人,使人在欲望的玩弄之中彻底沉沦.这种欲望犹如一只魔爪,抓扯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向痛苦的深渊。回望那悠远的历史,看到那盛世的背后尽是一片混乱,战火烧遍了史书的每一个角落,战马的嘶鸣响彻在钟罄的每一声哀怨之中。我们看到的是吴王刘濞的旌旗在烈风中招展,看到的是西晋的国都被血泪浸染,看到的是湖人的铁蹄在中原上肆意践踏,看到的是杨玉环倾城一笑中潼关的沦落,所有的战火,都是这贪婪的欲望一手造就的。他们都是为了权力而不断地压榨,最终都只是被这没有穷尽的欲望碾得粉碎。再看西方的尼采,依靠超人哲学登上了德国哲学历史上的巅峰,但他最终还是疯在了自己的幻想中。而极力信仰超人哲学的希特勒妄图用武力征服整个欧洲乃至世界,他最终也只能死在自己的枪口下。我们不得不认识到这种变形了的,扭曲了的欲望具有多么可怕的力量,我们不得不表示出我们对它的敬畏。这欲望曾经迷惑了多少人,德国就曾在“希特勒万岁”的叫嚣声中跌入了欧洲三流国家的行列。

历史,以其承载的厚德向今人昭示着一个如此显而易见的真理,然而有谁会放下心中的欲望,又有谁会停止这场无味的奔波呢?过去的人因为这种变形的欲望陷进了多少悲剧之中,今人却为何还要在前人的覆辙上重演这种自虐式的舞蹈呢?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种欲望,这现实,这狭窄的世界怎能如此轻易地满足我们的欲望呢?我们永远不知道满足,当我们站在一个起点的时候,我们做的只是向更高的起点眺望,我们渴望着巅峰,渴望着权力的执掌,这诚然促使我们不停地前进,但有时却会让我们迷失了方向,变得自私,变得贪婪,变得急躁,而我们却仍乐在其中,一步一步地欣喜地向着这个泥潭走去。我们不能怪罪什么,因为这就是人的本性。这种欲望并不会随着历史的演进而逐渐地消逝,它存在于过去,它存在于现在,它也必然能在未来寻找到它的出路。它在过去已缔造了无数幕完美的悲剧,它在现在又如何呢?我们常常感叹现代人在钢筋混泥土中迷失了方向,我们所谓的拜金主义在生活中四处泛滥,人们对权力的争夺屡见不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们的叹息声中走向了它们一个又一个的巅峰。

我们在给后人上演一出多么精彩的历史剧啊!

欲望以其邪恶的面目出现在人的视野中,但当我们揭开它的面具的时候,我们发现在这欲望的深处也有动人的地方。有时侯,这欲望会化为一缕飘渺的情愫,挑逗着少女那颗惊慌的心。古往今来,有多少诗词抒发了词人内心对于这种刚刚萌生的爱情的渴望。他们或坐在小舟上,轻弹琴瑟,以取得少女的欢心,或久立在雨巷中,深情地望着那个丁香般的姑娘,任凭细雨浸湿他的衣襟。这种对于爱情的最纯真的欲望是翠翠心中对二保的思念,是方鸿渐对唐晓芙悲伤的别离,是西厢记中最动人的别歌。这种朦胧的情感不时地触动着你,让你再也无法割舍,待到分别的时候,只有无言与烛泪相伴了。

爱情,这种最纯真的情感,就是在最纯真的欲望中孕育的。而古时的人们,就是在最纯真的追求中觅得了属于他自己的最纯真的爱情。不管是关关雎鸠中动人的琴音,还是苍苍蒹葭中摇荡的船影,都给予了我们无限美好的遐思。这时,我们如何不能妒忌这种靡丽而又朦胧的,梦幻般的欲望呢?

我常感怀古时的文人,他们把自己的一生都付诸仕途。在凄风苦雨中,他们踽踽独行;在春风得意时,他们便昂首阔步;在谗言蜚语中,他们便只好望自哀叹。他们不断地追求着,他们不懈地渴望有朝一日踏入高堂。这种渺茫但又诱人的欲望支持着他们在坎坷中走下去,支持着他们在沉浮中坚持了自己最初的愿望。

这种愿望是何等的美好,我们欣喜地把它叫做理想。这个世界充满了如此梦幻的色彩。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孕育着一个又一个特立独行的梦想。它是流沙河眼中的明珠,连缀着历史;它是路德金眼中的信念,昭示着遥远而又光明的未来。因为有了梦想,我们才会不断地去追求,不管道路多么泥泞,不管寒风多么凛冽,也不管那颗炽热的心被骄阳晒得开裂,我们都会一如既往地走下去。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面。在四月的和风中,我们怀揣着梦想,带着惊慌与激动走向未知的将来。

七月的钟声中,饱含的是对一个新生命的喜悦;七月的钟声中,浸染的是对一个亡去者的悲哀。上帝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似乎跟人类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创造了天地,他创造了百川,他创造了这一切无与伦比的事物,但他终没有忘记给人类套上一个枷锁,似乎想以此遏制人的恣行。这便是苦难。它是一切恐惧的源泉,它击穿了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它萌生了人内心最邪恶的丑陋。试想我们遇到它时会显得怎般的惊慌失措。我们或许会像落难的王子那样大声叫喊:“天哪,太可怕了!这事落到我头上,我可受不了! ”我们也许会无助地哭诉:“上天啊!上天啊!我该何去何从?我该怎么办?”我们会跌进绝望的谷底。这苦难历来如此。

中国古时的文人,在仕途坎坷的时候,总是把自己的悲愤宣泄在诗歌与散文中。那萧萧悲秋中的百年孤独,那危危高楼上的潸然泪下,那乡关何处的愁人心思,那搴枇揽宿的不屈清高,都被倾注在了一卷又一卷华美的诗篇之中。他们才华横溢,但上天总是愚弄他们。他们总是不断地被贬谪,有的甚至是被流放。因此,他们只能在诗歌中抒发自己的希冀,抒发他们壮志未酬的悲愤。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倾诉的是对人生坎坷的悲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呼喊的则是面对人生坎坷时的挣扎。

这种绝望有时甚至让人窒息。当我们并不认可自己所做的努力时,我们便会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感到失望。登临高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即是最好的明证了。这时的人生,在我们的眼中便显得更加空虚,变得更加飘渺而不可捉摸了。我不禁想起了卡夫卡,这位浪漫的诗人,受尽了现实世界的种种折磨,游荡在那个光怪陆离的欧洲。他一生追求文学上的极高造诣,但他总认为自己是在黑暗中苦苦地摸索。他懊恼过,他疯狂过,他从不认为自己写过一篇好的小说,他的旅行箱中似乎从来没有完稿。他在扭曲的现实中过着变形的生活,恰如《变形记》中那个推销员格里高尔一样,生活在恐惧、不安与厌恶之中。而在早他几百年的弗罗伦萨,被尊称为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米开朗基罗不也是活在这种生不如死的艺术幻境中的吗?他创造了大卫,创造了摩西——这些被誉为人类艺术明珠的伟大杰作——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至死也活在枉活的绝望中。有什么比这种自我否定更具有破坏性呢,但又有什么比这种苦难更显得璀璨呢?人的肉体和灵魂在这种苦难中受尽了折磨,但他的思想却因这苦难而诞生,而发展,而留在了历史的印痕之中。

然而,当自己所从事的伟大事业被别人否定的时候,人们是否还能从这深重的苦难之中找到复活的道路呢?难道人人都能如此幸运吗?当自己的欲望,当自己的理想在苦难之中一点点地被磨灭,一点点地消逝,化作渺茫的风儿一吹而散时,我们是否还有坚持的勇气?我们选择沉默,还是选择重新点燃自己的理想之光呢?这是血与泪的痛苦历练,这是生与死的艰难抉择。这时,我不禁又想起了雨果,想起了他的浪漫,但再怎么浪漫的情怀也消融不了观众的嘲讽,十年的停笔,是他选择了沉默。但十年后,他也还是重新拿起了笔,在美与丑的融合之后,把自己的浪漫融进了这荒诞的现实。对他而言,黑夜,不再漫长。我的耳边似乎传来了雪莱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位生于大不列颠的浪漫诗人在西风颂中如此深刻地揭示了这一道理,可是能有多少人能挺过这个寒冬呢?老舍在文革初即跳进了太平湖,曹禺在抗战后便失去了日出的光辉,他也在黑色的绝望之中几近自杀。沈从文在边城中迷失了自我,胡适则在黑色统治中放下了自由主义的旗帜。王国维曾造就了词学研究中的一座高峰,他的境界说历来为多少人所传诵,但他还是投身于颐和园空明的湖水中。正如他跳湖之后的寂静一样,文学史上从此留下了一段空白。正如陈寅格先生所述:“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此言道尽了王国维先生作为一个文人的悲哀。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没有熬过这黑色的冬夜,他们在自己的理想破灭之后都选择了沉沦,都选择了寂静地度过这难耐的寒冬。

既然这个世界拥有光明,这个世界也必有黑暗。从出生再到无奈地走进墓地,这令人绝望的黑暗必将萦绕在人们的身边,如同一个幽魂一般徘徊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在萌生欲望的同时,也渴望着这黑色苦难的消失。但越是渴望它的消失,它便越是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眼前。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我们发现自己如何也逃脱不了他的魔爪,我们生来就被禁锢在这一层桎梏之中,我们生来就已带上了镣铐。我们无法学习像法国卢梭一样一个人隐居,这个国度的浪漫我们似乎无法消受;我们或许同样无法理解美国的梭罗的逃避,这瓦尔登湖上的时光看似美好,但他还是需要孤傲地抵抗着这个外界的喧嚣;我们或许再也不能做到陶渊明的不为五斗米折腰,采菊东篱下的闲情固好,可箪瓢屡空的生活又怎能忍受。这种一味的消极的逃避,都不可能让我们彻底地摆脱这生来就发下的诅咒。我们选择了面对,因为我们必须选择这么做,只有这才是唯一的出路。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么?要是没有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由此看来苦难是必要的,如果没有了它的存在,恐怕人间的剧目都要收场了。在北宋词坛中满腔豪情的苏轼,在南宋词坛上慷慨激昂的辛弃疾,他们在人生的不如意时一者唱大江东去,力挽雕弓,西射天狼,一者翻塞外弦声,马作的卢,弓如霹雳。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发泄内心的愤慨,挥洒心中的豪情。就算仕途顺利的晏殊,也终究摆脱不了淡淡的忧愁,在小园香径中轻吟“花落去,燕归来”,以解心中的闲闷。以晓风残月见长的柳永也会被心中的情愫所困扰,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这苦难,或深重,或清浅,都得有人去承担。史铁生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在地坛中的心灵挣扎酿成了他文思的泉源;而晏殊柳永的闲愁,也给他们的词铺上了一层轻纱般迷离梦幻的面纱。也许这就是造化,这就是上帝给予人们的最完美的答复。

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我常以为是黑暗炼就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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