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汤斩我一生情陷--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孟婆汤斩我一生情陷
____A
“妈。为什么要叫寞千忆呢?”我常这样问。
寞千忆,我的名字。不知为何,我并不喜欢它,似乎在浅唱着一种孤寂。
“这名字是你爸给你取的,他说寂寞了千年,才唤起一丝无力的回忆。”
原来。
“爸么?我从没见过他,他长的帅么?”我问。
“你爸,长的很帅,有棱有角的脸,眼神很冷,很深幽,像一座冰山,是那时的美男子。那时、我还年少轻狂,是那么的迷恋他,但是……”每次提到父亲,母亲的眼睛里总会闪过一丝幽怨。很淡,很淡。
“我爱了他一辈子,念了他一辈子,我为了他放弃了一切,我那时是江南最好的绣女坊里最出色的绣女,后来我遇见了他,就着了迷似的跟着他,来到了济南。他临终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庭羽,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孟婆汤虽会斩断我一世情陷,但我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不愧为一生。说完,他的手垂下了。我的心也冷了。”母亲哭了,轻轻拨起了琴弦,兰花指微微翘起。很孤寂的琴声呐。
母亲是一个幽柔的女子。她的眼睛很空灵,无时不刻透着一股忧愁;她的手指很纤长,似乎生来就很适合弹琴;她的头发很长,在后脑勺挽成一个空心的圈;她对爱情很忠诚,似乎心里只能容下一个人;她不喜欢说话,似乎更多的是埋在心里。淡淡地回忆,浅浅地忧伤。
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带我回了江南,开始教我弹琴。
母亲说琴是女人一生的陪伴。
____B
两年后,母亲也死了,把她用了一辈子的古琴留给了我。
母亲临终一反原来的幽柔,略有些凝重地告诉我,“千忆呐,爱情是枷锁,锁住了女人的一生,既然选择了,就不要轻易放弃。但是,莫爱过了头,不要让男人把你当做他的赌注。走一遍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斩断我一生情陷。”
最后一句,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窗棂外,淅淅沥沥的雨。
我浅唱起了《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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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有一个英俊的男子在往我的托盘里放下一锭银子时,似乎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寞千忆。”我表现得很平淡,声音也很无力。
“很好听的名字呐。”他一笑,风吹起他腰间的长带,笑容在阳光里,愈来愈耀眼。
我低着头,两颊变得绯红。这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名字。
那时的我已经成了江湖上卖艺的女子。
穿着一袭红衣,捏着淡粉色的帕子,虽娇艳动人,但一直认为自己轻贱。
醉仙居里的林妈妈曾要求我去她那当花魁,并许诺给我荣华富贵,但被我一口拒绝了,我说我只卖唱,卖琴而并不卖身。我甚至我觉得我被母亲附体了,骨子里透着一股孤傲。
我要把爱给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男人。
后来,不论我到城东,还是城西卖唱。人群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个站在第一排给我捧场,在托盘里放下那一锭银子。
有一天下午,他带我来到了城西河畔。我们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了。
“千忆,你知道吗?你弹琴时微微翘起的兰花指幽柔又孤傲,让我一次次心动,我可以做你的红颜知己么?”他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浅浅的褐色,像清幽的月光。
我莞尔一笑。
他抱住了我,那么的近,我伏在他胸上,能听见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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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他叫寂翊雨,是寂府。父母在他六岁时被人谋杀了,一直被姑父一家领养着,知道前布局,姑父也死了。整个寂府便传给了他,由他来掌管。
原来是绵延情长的富家公子呵。
半年后,我们去了杭州。他说杭州山美水美人美,乃江南之最。
七夕。
翊雨带我去西湖的河畔看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我趴在他的肩上,轻轻梵唱,“君似明月,我似雾……”妈妈这时应该过了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吧。那么爸呢?应该和妈见面了吧,只是他们已经忘了对方。情,不过如此么?
我哭了,泪水冰凉冰凉的。
那么许多年以后我和翊雨也会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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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雨带着我又去了京城。他要去赶考,然后成为朝廷大臣
我没有去阻止他,我不想成为他的牵绊。
他在京城给我租了一个大宅院,格局和江南的房子有些相似,后院有一个秋千,被花藤缠绕。
我坐在秋千上,翊雨轻轻地给我推,“寞身相随情到老,千言万语似我爱,忆起今生不忘时。千忆,这首诗嵌着你的名字,希望我们只属于彼此。”
我点点头,一下一下,每一下都代表我们的情,深似海。
一周后,贡院进考名单出来了。翊雨是头等状元,进了朝廷当上了一品大官。
自从他进了朝廷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我似乎找到了母亲失去父亲时的影子。在无时不刻地等待,在煎熬。
我在等他。有一天,他终于回来了,可告诉我的却是一件任何女人都无法承受的事。他要结婚了,新娘是七格格,这是皇上指的婚。
我笑了,眼睛里透着一股冷气。
呵,男人不过是一锭银子么?
我取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扎在了我心上,但愿肉体的痛,可以不让心那么痛,“祝你们幸福……”我的眼睛闭上了,泪顺着眼角而流。
这一生我不后悔,至少我爱过,我懂过爱。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翊雨,我们的情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