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仓央阿哥,等你长大了会去干什么?是继续留在这里吗?”仁真抬起他肥嘟嘟的小脸轻声问身边的藏族男孩,“还是会去跟我一样当和尚吗?”
走在前方的少年闻言回头看向仁真,“我才不当和尚呢!禁忌太多了!怎么,你要当和尚?仁真。”
“恩。”仁真点头,“我阿爸说了,等我再大一点,就送我去庙子学习,然后磕长头,当和尚。”
“那仁真,你要去当地的庙子当和尚吗?还是在布达拉宫当呢?”提问的是一名藏族女孩,她的睫毛扑闪扑闪,映衬着葡萄酒色的瞳孔,总是能在无意间撩拨对方的心神。
“不知道。”仁真有些犹豫,旋即回过头看向少年,“仓央阿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我当然要留在这里做生意,放羊,还有······”少年偷偷瞥了眼女孩,然后恼羞成怒的看向仁真,“你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谢君桥从梦中醒转过来,回味起这个让人不解的梦境,口中不断呢喃梦中的人物,“仓央,仁真······那个女孩是谁?”
君桥毫无疑问是个腼腆的男孩子,他干净的面庞总是安安静静隐在同学中,却总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光芒,班级的女孩子与他搭讪,总会令他脸红的不知所措。他会在午休时间翻看书籍,任凭温和的阳光射在他几近透明的脸庞,让人看清细微的毛细血管。看累了就轻轻挠几下柔软的头发,换个姿势。他瘦弱的肩膀在男生中间总是有些突兀的。
“玛吉,玛吉你在这里?”仓央奔向少女,风吹动他的藏袍,使他看上去高大了几分,“你为什么躲我?”
“仓央?”少女回头,看见仓央时慌乱的别过,“你找我?找我干什么?”
“你才是在干什么!”仓央的脸带了些怒气,“为什么躲我!”
“你马上就是达赖了。”少女双眼躲闪着仓央,“按照教规是不能与异性见面的你不知道吗?何况你明天就要去拉萨了。”
“可我不想当达赖!”仓央加大了音量,“你知道的!玛吉你知道的!我,”
“仓央你别说了!你别说了!”少女摇头,“我不想······”
“我想跟你在一起。”仓央轻轻执起少女的柔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叫我怎么办?”玛吉喃喃,“你叫我怎么办?”
君桥忽的睁开双眼,坐在了床上,他深深地呼吸,试图减缓心跳速率。颤动不停的肩膀令他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轻轻启齿,“玛吉···她叫玛吉?”
君桥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在这一刻填满的他原本昏暗的房间,空中跳动的尘埃好像他此刻的心情,没有落地点。
“仓央······仓央。”面前出现了梦中的女孩,是玛吉。君桥急急拉开活动窗,往前走去,走到阳台无奈止住了脚步,因为女孩是虚幻的。
“你是玛吉对不对?你是玛吉对不对!”君桥冲她喊。女孩浅笑的点点头,然后手指指向西方,反反复复,只说了两个字,“找我。”然后她消失了,就好像她从没来过。
“去西藏吧。”沉默良久,君桥这样对自己说。
“仁真,”仓央嘉措望着屋中的酥油灯,“今晚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仓央阿哥,”仁真拧眉,“昨天晚上才出去过,又要去找玛吉阿姐?太频繁的话,被铁棒喇嘛发现怎么办?”
“我们都小心一点,就不会的。”仓央嘉措随手扔掉一本经书,“我真的看不了一个字,好了走吧。”随手一挥灭掉了酥油灯,仓央嘉措稍作调整一番就走出了正门。只留下仁真,静静望着他的背影。
“对不起,天太黑赶不了山路,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君桥走向一名正在休憩的磕头人。“就一晚。”
“可以,快进。”磕头人的汉语说得并不标准,但不妨碍两个人交流。
“谢谢,”君桥走进人字棚,“你在煮酥油茶?”
磕头人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舀了一碗酥油茶,就着糍粑递给君桥,简洁明了一个字,“吃。”
君桥抿了抿嘴唇,接过碗一口气喝下去,浓重的口味让他咳嗽不停。
火柴偶尔爆了几声,君桥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磕头人,他的轮廓让人说不清楚的产生一种怀念的感觉,于是鬼使神差的提问,“你相信缘分吗?”
“相信。”磕头人闷声回答,“也许你不相信,但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熟悉。”他定定看向君桥,“我相信,我们前世一定是朋友,或者家人。所以我才能在这里遇上你,然后帮助你。”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因为这个梦我就来了西藏。”
“梦,是你充满遗憾的前生,渴求在今生寻求解脱,你是该来的,你该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君桥突然觉得这个磕头人与自己特别投缘。
“仁真,”磕头人回答,“我叫仁真。”
“你可准备好了?”五世班禅大师罗桑益喜面向沉默的仓央嘉措,“若是好了,我就要授你比丘戒了。”
“我准备好了。”仓央嘉措睁开双眼,“师傅。”
“那就好。”罗桑益喜满意一笑。
“我准备好了,请师父替我收回之前所授的出家戒和沙弥戒。”
“你说什么?!”罗桑益喜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师父,替我收回之前的出家戒和沙弥戒,”仓央嘉措面带愧色,“我并不适合担任六世达赖,我的尘缘,太深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罗桑益喜有些痛心,“你何苦如此!你要知道,你将会是六世达赖,藏族的王!可是,却为了个女人。”
“若是不能交回以前所受出家戒及沙弥戒,我将面向扎什伦布寺而自杀,二者当中,请择其一!违背上师之命,实在感愧!”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大叔,这么陡的山路也可以开车吗?”
“当然,这芒康到巴塘的路,都是从这里经过的。”司机爽朗一笑。
“大叔!前面有人!”君桥指着前面的一个老喇嘛,他有些诧异这么晚了还会有人在山上搭顺风车。
车在喇嘛面前停了下来,喇嘛上车之后,就一直看着君桥,这让他有了些不自在。
“师傅,”君桥扭动了下身体,“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你相信缘分吗?”
“缘分!?”君桥皱眉,“又是缘分?”
“三百年了,你终于回来了。也是,你是该来的。”老喇嘛开始自言自语,“你早该来了。”
“师傅?”君桥侧过头去,“你刚刚一直在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来西藏?”
“这个,”君桥抓了抓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特别想来,然后,我就来了。好像没有为什么。”
“也是,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理由的。理由,不过是给别人的一个交代,不是给自己的。”
“师傅,你究竟是谁?”
“我?”老喇嘛摸了摸脑袋,“我嘛,我是五世班禅大师,罗桑益喜。”
“谁?!”君桥没听懂,“罗桑什么?”
“我要下车了。”
当君桥的车赶到大车店的时候,开门的老板娘只是一脸古怪,“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当然是开车上来的,怎么了?”
“上山的路有一段昨天就塌掉了,如果不是用飞的,是上不来的。”
刚刚破晓,小喇嘛在寺庙里打扫昨晚的积雪。昨晚的雪下得纷纷扬扬,积了厚厚一层。“奇怪,有脚印。”他觉察到了脚印,从寺外延续到了寺内深处,小喇嘛担心贼人潜入,就循着印迹往深处走,“那里是······”喇嘛惊得丢掉了手中的扫把,跑远了。
“你说什么!”铁棒喇嘛猛地一拍桌子,“你说达赖私自外出!?好,好。”他气的冷笑连连,“把达赖的贴身喇嘛仁真叫来见我!”
仁真跪在殿内,脸色惨白,贝齿紧咬嘴唇,他不肯说一句话。
“仁真!你还不肯告诉我达赖私自外出是去见谁的吗?”铁棒喇嘛怒极,“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
仁真白着脸被人拖了出去,棍棒打在他身上,他仍是一声不吭。“住手!”众人闻声回头。
仓央嘉措铁青着脸走了进来,“为什么这样对仁真?快放开他!”
“达赖,你来得正好,我倒是问你,”铁棒喇嘛盯着仓央嘉措,“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仓央嘉措无言以对。
“我早就想问你了,有传闻说你一直与一个叫玛吉阿米的女人暗地里来往,是不是真的?你昨晚也是去见她了?”
“不说?”铁棒喇嘛大声道,“来人,去把那个叫玛吉阿米的女子处死!”
“你敢!”仓央嘉措红着眼抬头,“不准伤害她!”
“达赖需要休息,你们几个送达赖回房。”
仓央嘉措被禁锢在了房子里,院子里那一下下棍棒打在仁真身上,听得真真切切,可是他却只能无力的捶着永远纹丝不动的大门,一声声喊着他们的名字,其他的,完全做不到。
“仁真!玛吉!仁真!玛吉!玛吉!!······”仓央嘉措颓废的跌倒在地,“拜托你们,千万别死。”
“好不容易来到了拉萨,好不容易看见了布达拉宫,”君桥握紧了拳头,“可是布达拉宫没有仓央嘉措的灵塔,没有那个叫玛吉阿米的女孩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的?”
君桥有了些绝望,他此刻站在布达拉宫前,之前的努力,仿佛得到了回报,可真正到达了之后,却又有了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此刻该干什么。
“布达拉宫没有仓央嘉措的灵塔,也没有一个叫玛吉阿米的女孩子。可是,”身后传来甜美的女声,汉语非常标准,“这里有一个叫白玛央卓的藏族女孩子。”
君桥停顿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
“你在等我吗?”女孩问,“你是在等我吗?”女孩美丽的葡萄酒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撩拨旁人的心神。
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