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绪－－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花绪

 

「chapter.0」

   

我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那年我偷偷喜欢着的那个你，那段埋藏在心里的秘密的心情，那个不会有人发现的秘密。

那个面容模糊的你，眉眼干净冷漠的你，一直一直以那样美丽的姿态在我心里，朝我微笑。

——而那微笑会是我今后一生一世追逐的信仰。

 

「chapter.1」

 

是那样的一个男生。

有着柔软的黑发，苍白的脸庞，神情安静漠然，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穿着暗红色的校服，打着墨蓝色的松松垮垮的领带，颀长的身影从那一片盛开的樱花中走出来。那些暮春时节盛开的花朵成了他的可有可无的背景，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均匀清晰的呼吸声，轻轻的脚步声，还有自己心口有小鹿乱撞的声音。

于是在这个春天的盛开着樱花的灿烂美丽的早晨，不期然的，苏瓷喜欢上那个安然的面庞，那个冷漠疏离的优秀的男生。

 

“哎，沈念，那个男生是谁啊。”

“……是我们班班长，许瑾啊。”

 

许瑾。许瑾。

苏瓷不断重复这个名字，像是要把它烙在心里，永远不忘记。

 

「chapter.2」

 

上课的时候，尽管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自己不要抬头去看，可是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自己右上方的那个身影。

——用左手托着下巴的样子。

——转头凝视窗外的样子。

——偶尔挠挠头发的样子。

——咬着笔思考问题的样子。

像是照片一样，在脑海里不停的闪烁着美丽的色彩，难以忘怀。

有那么一刻，许瑾侧了头，眼神和自己有了交集。

只那么一眼，自己就马上低下头，觉得耳根发烫。

只那么一眼，就觉得非常、及其、特别的高兴。

快乐溢满了心里。

“苏瓷！发什么呆？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班主任严厉的声音突然在苏瓷前方炸开。

“……”苏瓷站了起来，低着头，脸红到了耳根。

沈念把答案写在草稿本上，偷偷递过去。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性质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掠夺……掠夺……战争……”苏瓷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磕磕绊绊的读了出来。

班主任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坐下去吧，以后不要发呆了。……下面我们来讲……”

“哎你怎么了，班主任的课你都敢发呆啊。”沈念眯着眼看苏瓷，笑容有些捉摸不清的样子，“在想谁呢。”

苏瓷没说话，只是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瞟向右上方的那个笔直的身影。

——一丝一点的反应都没有，依旧是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过还好，只要自己在乎的人不笑自己……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啊。

想到这里，苏瓷轻轻笑了起来。

“又在傻笑，下次被捉到，我可不帮你了。”沈念撇了撇嘴，说。

苏瓷转过头白了沈念一眼：“要你管啊。好像是我逼你帮我样的。嘁。”

“狗咬吕洞宾啊你……啧啧……小丫头是有喜欢的人了吧。脾气那么冲。”沈念转着笔，眯着眼笑，笑容狡黠。

“小丫头你个头啊！我比你大……大1天好不的！”苏瓷突然有些红了脸，争辩起来。

“啧啧，我说准了吧，不然你怎么那么大反应。”

“去去去，我要听课了！”苏瓷狠狠踹了沈念一脚，握起笔，佯装认真的听课。

只是心依旧狂乱的跳。不知道为什么。

——被人说中的感觉，真讨厌啊。苏瓷闷闷的想。

 

从沈念口里知道了许瑾的QQ号，于是自己也申请了个QQ，加了许瑾和沈念。

“你好。”苏瓷轻轻打下两个字，有些兴奋，有些小心翼翼。

“嗯……请问你是？”许瑾很快回复了过来。

“你的网友啊……哈哈。”苏瓷顿了顿，又打，“我有首很好听的歌。周笔畅的《笔记》，你去听听看吧。”

“嗯谢谢。”

“所以，我们算是朋友了吧。”打下这行字，发送过去之后，苏瓷轻轻扬起嘴角笑了起来，笑容像是一只小老鼠偷到糖罐子里的糖一样的窃喜。

“嗯。”许瑾发过来，然后又发，“我也有首歌。许哲佩的《美好的》，很暖的一首歌，你去听听吧。”然后是一个笑脸的图案。

“嗯。我会的。”苏瓷也发了一个笑脸过去，“先下了。拜拜。”

“拜拜。”

苏瓷按了隐身，坐在电脑面前轻轻笑了起来。

以这样的方式去接近他，去了解他……也不算太无耻吧。

 

 

「chapter.3」

 

运动会，一千米长跑比赛的时候，自己站在观众席上，远远的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

苍白的脸，颀长的身影，还有阳光在黑色的头发上跳跃着。

耀眼而美丽。

她抓起相机就冲出了观众席，装作没有听到沈念的喊声，跑到了终点线。

“咔嚓——”

她拎着相机回到了观众席，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照片。

“喂，苏瓷，刚刚我叫你诶。”沈念板着脸说。

“哦。”

“……等下就你比赛了。”

“哦……啊！我的……比赛？！”苏瓷正看照片，听到沈念的话，突然手一顿，继而睁大眼看着沈念，“我的……什么比赛啊？”

沈念白了她一眼：“200米跑啊。你不会忘了吧。已经检录完了。”

 

虽然……虽然最后还是错过了比赛，又被班主任又批了一顿，但是还是很满足的。

因为拍了好几张他的照片。

晚上，吃完饭就钻进了房间，打开相机去看运动会的时候偷偷拍下来的许瑾的照片。

所有关于许瑾的各种样子。

——他跑一千冲刺的时候，柔软的黑发贴在脸上，额头上微微渗出汗来，紧紧蹙着眉，脸色微微泛红，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温暖柔和的样子。

——班级篮球赛的时候，他穿着白色的运动服，漂亮潇洒的投三分球的姿势，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惯有的，傲气并且漠然的笑容。

——在主席台上领奖的时候，有礼貌但却疏离的浅笑。

——回家的时候自己偷偷跟在他身后，看到他的身影，因为阳光的缘故，所以从苏瓷的角度看是一个漆黑的背影，孤单寂寥。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无处不在啊。

  

打开电脑，苏瓷登了QQ。

“今天有什么歌吗？”苏瓷发给许瑾。

“从同学那里听到首，《Stay》，Wlliams的，很安静的旋律。”

“嗯。我去听听。”

“我下了。”

苏瓷正准备挑起别的话题，对方突然发了过来，她硬是被逼了回去。

苏瓷看着眼前对话框里还没发出去的那句话，眼睛突然一阵酸痛，流下泪来。

——“那首歌我听过呢。我也很喜欢。今天运动会的时候我就塞着耳塞在那里听。”

如果把这句话发出去的话，也许许瑾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我是苏瓷啊，那个平凡的，暗暗的喜欢着你的那个女孩。

 

 

「chapter.4」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是笑啊。”沈念做作业的时候漫不经心的一句，却让苏瓷很在意。

   “是吗……我最近很会笑？”

   “嗯。而且老是分神。傻瓜一样的。”沈念又白了一眼她。

   

如果……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是会经常笑的吧。

嗯。也许。

想到这里，苏瓷又忍不住偷偷笑了。

 

“哎，苏瓷，听说九年级要分班了。”沈念在体育课跑完一千，和苏瓷慢慢走在跑道上的时候说。

苏瓷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听到这句话，突然屏住了呼吸，觉得胸口闷得慌。

“什么啊……你乱说什么。”苏瓷拍拍胸口说。

“我没乱说。我听班主任对我爸说的。”沈念揉了揉手臂说。

“啊……哦。”

那样，就见不到许瑾了吧。

苏瓷闷闷的想，不再说话。

其实，一点也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分班的。——因为他啊。

 

“苏瓷，听沈念说你唱歌很好听？”许瑾突然走过来，站在苏瓷的课桌旁边问。

苏瓷抬起头来，许瑾刚好逆着光站在她的面前，于是他在她眼里只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黑，反倒是那初夏的白光，非常刺眼。

“啊……额。”苏瓷低下头，揉了揉眼睛，“还好。”

“那，班会的时候，你能唱歌吗？”

苏瓷再次抬起头来，表情错愕并且吃惊，有点语无伦次：“啊……啊我无所谓的……嗯……你希望我唱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苏瓷就后悔了，连忙又低下头来。

——会不会被讨厌啊，问这种问题，搞得这么……暧昧。

苏瓷没有看到的是，自己话出口的那一瞬间，许瑾脸上一划而过的错愕和浅笑。

“我没听过你唱歌呢。”许瑾坐到苏瓷前面，“可是我听你平常的声音，唱唱看周笔畅的《笔记》吧。”

 “嗯。”苏瓷咬了咬笔头。

“让沈念给你伴奏吧。他的钢琴蛮好的。”许瑾站了起来，轻轻笑了下，“那我走了。”

“嗯……”

 

「chapter.4」

 

说是班会，到不如说是告别仪式。 

“苏瓷。”许瑾朝正在听歌的苏瓷走过来。

“啊……嗯……怎么了？”苏瓷拔下耳塞，问。

“你的歌准备好了么？”

“嗯。”

“沈念的手很痛，不能弹钢琴了。”许瑾淡淡的说，声音里听不出来他是喜是哀，“所以，由我来代替他。和你一起表演。”

本来因为沈念不能弹钢琴而遗憾的苏瓷，听到后半句话，突然睁大了双眼：“……你……和我？”

“嗯，对啊。有什么不妥？”许瑾有些奇怪的看她。

“啊……没什么……我……我准备去了……”苏瓷急急忙忙跑向后台，心里好像有好多只小鹿在撞一样，轰轰轰轰的响。

和……和他一起表演啊……怎么说，很高兴……也很激动吧。

苏瓷跑到后台，看到正在和班上体育委员扳手腕的沈念。

“沈念……你……你不是手痛么？！”苏瓷愣住了。

“痛你个头啊……你同桌我在为你创造条件啊……哎哟，我输了。”沈念起身，伸了个懒腰，弯下身附在苏瓷耳边说，“你以为我笨啊，看不出来你喜欢班长？”

苏瓷再次愣了，继而白了沈念一眼。

“喂我可是帮你的，没必要这样吧。哎呀文艺委员叫你去化妆呢，去去去。”沈念推了推苏瓷，然后装作手痛的走出了后台。

沈念……谢谢你啊。

苏瓷这么想，闭上眼，笑容清浅。

 

苏瓷唱的是那首周笔畅的《笔记》。许瑾坐在她身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之间飞舞。苏瓷闭着眼唱，很用心很用心的唱。

我想……想把这首歌送给许瑾，送给沈念。

一个是我喜欢的男孩，另一个是对我那么好的男孩。

谢谢你们，谢谢。

 

人群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礼堂，不少女生是红着眼的。

当然也包括苏瓷。

“哭什么啊。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沈念把手插在口袋里，吹了声口哨说，“我拍了照片哦，回去QQ上发给你。”

“沈念……谢谢啊……”

“真心的？”沈念眯起眼问。

“真心的。”

“那作为好哥们，给我抱一个吧。”沈念笑容狡黠。

苏瓷轻轻抱了下沈念。

沈念有些懵了。然后他也轻轻回抱了下苏瓷，轻轻笑了下说：“我可不是吃你豆腐哦。”

“吃你个头啊。”苏瓷打了下沈念，说。眼泪却不自觉地滑下来，掉进了沈念的领口。

“哭什么……”沈念放开苏瓷，掏出还算干净的纸巾擦她脸上的眼泪。

“是汗啦……是汗！”苏瓷哭着笑说，笑容灿烂。

 

那个场面苏瓷一生都会记得，一个干净温暖的男生，抱着一个清瘦的女孩。

没有别的杂念，是知己之间的情感。纯粹的，死党之间的情感。

谢谢你，沈念。

 

「chapter.5」

 

和沈念说的一样，分班了。

很难过，对着分班的名单，苏瓷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离开了你……我很难过啊。你知道吗。

新的班级里，新的面孔，全部陌生的人。

没有沈念，没有许瑾。

苏瓷收敛了心，把那些时光那些情感全部埋藏在心底里，深深地埋着，全力以赴的对待中考。

——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希望自己能够考上好学校，和许瑾，和沈念同一个学校。

 

中考结束的时候，苏瓷找沈念，然后哭了。

 “别哭了……都过去了。”沈念安慰她说，像以前一样，“如果你考不到市重点的话……大不了我屈尊陪你去读区重点咯。”

 

接到成绩的那天，苏瓷很高兴，也有点担心。

——担心的是，沈念和许瑾，他们怎么样了呢。

点开QQ，两个人的头像都亮着。

“沈念，你考到哪了？”

“市重点。你呢？”

“哈哈我也是市重点。”

“那我们又可以同班了……哈哈，哥罩你。”

“去去去。”

苏瓷把鼠标移到许瑾的头像上，却不敢点。

——管他呢，总归要知道的。

狠了狠心，用力的点了鼠标。

“我刚考完中考呢。你考在哪了？”她发过去，手有些颤抖。

“省重点，离我家乡有点远呢。”

“……哦。”

“你呢？”

“我……在本市的市重点。”

“也不错啊。”

“嗯。”

苏瓷有些难过，许瑾这样优秀的人……一定会去更好的学校的吧，自己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

苏瓷啪嗒一下关了QQ，趴在电脑前突然哭了起来。

很难过很难过。一年半的所有的因为他的欣喜、难过、悲伤、遗憾刹那间都涌上心来，堵的慌。

“我……我喜欢你啊。许瑾。”苏瓷哭着说，泣不成声。

 

「chapter.6」

 

毕业之后，班上的人搞了一次毕业聚会。

意外的，见到了许瑾。

“苏瓷你考上了市重点？不错啊。”班主任拍着苏瓷的肩膀说，笑眯眯的。

“嗯。”苏瓷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房间外露台上的许瑾，依旧是冷漠的背影。

聚会散了，人也散了。

回家的路上，意外的，她看到了前面的许瑾。

她停住脚步，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自己深深喜欢过的那个人的背影。

她很想喊住许瑾，想要跟他认认真真的说：“我喜欢你。”

但是她不敢。她只能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恍惚间又回到了一年半前的那个场景，自己不期然的看见了那个颀长疏离的背影，然后猝不及防的喜欢上了他。但是从那一瞬间开始，苏瓷就知道的，自己是不会向他告白的。就像是深夜盛开的花朵，没有开始，亦也没有结束，有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其实，也不一定要告白的吧。

就这样子，远远地望着，就可以了。

也许在某一天，已经苍老了的自己，能够突然想起这段时光。然后就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那个自己喜欢过的男孩，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