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的少年--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那个马尾少女,一直在我心里,无声无息之中,使我惊叹,在我所记忆的所有形象中,只有马尾少女,林粟,才能让我感到自悦自喜,只有她在那里,我才能认识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校园时代,哪个男生不希望有一名漂亮端庄大方的女孩独为己倾心?哪名女生不希望鹤立鸡群青春飞扬的他能挽着自己的手?
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不过七年前,故事的开端就在那,我也不知道那算是一个人生新的起点还是我人生道路中穿越的第一片绿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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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城出来的公车转移到了新建的二十七号公路上,汽车在簇新的沥青公路上徐徐喷吐着白烟,然后无情的在沥青路身上碾压奔驶着。百无寂寥的我停止了摆弄手指,将视线转移到了车窗外的那一片茂密的山林,快到新开发的宁江镇了。
我将到新建的宁江高级中学就读,我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对周围都一无所知,而即将面对的高中生涯却是住宿制的。独自生活也是头一遭,父母认为一个未经世故的公子少年郎在学校的寝室是一个磨练,所以托了关系,将周末回家改成了假期回家。
学校建在郊区风景不错的高地上,占地很大,四周都有高高的栏杆与在阳光下闪烁的玻璃渣。进得大门,迎面矗立着一棵高大榕树,听同进门的学生说是学校高价从云南运过来的。五六个成年人展臂才能环抱的树干上挂着一个长高约二米的牌子,上面是大红色字体的“十年树木 百年树人”。站在树下抬头仰望,只见天空都让微微泛黄的树叶遮掩得严严实实。
一条水泥道绕着榕树迂回一圈,然后呈直线的向地平线延伸,接着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跟随在将来的校友身后,在校友的惊叹声中看到了一栋栋教学楼、绘画楼、图书馆等。水泥道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往水泥道的尽头前进百米处便是操场,一圈约有六百米,而在操场的东面是男生宿舍,置于西面。东面的女生宿舍楼则随着一片狼嚎引入我的眼帘。餐厅是分为东西二餐厅的,分别挨着男生与女生宿舍。
所有的班级学生名单都列在宿舍前的公告栏上,魏熠,十年级三班,307寝室。
寝室是四人一间,此刻空荡荡的,每个寝室大间内除了有四张木板床外还有两个小间,分别是装有沐浴头的卫生间与晒洗衣物的洗衣间。我一个人打量完寝室后,慢悠悠的铺好床铺,整理好行李,而后便躺在了着下压着硬邦邦的木板的床垫之上。
小憩十余分后,走出门眺望片刻,我便走出寝室,去熟悉校园。此时才发现校内那条通道旁还铺连着诸多两三米高的树儿。
只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同林粟见面的场景,那是在行政楼后的花坛中。她穿着黑色运动长裤与一件灰色卫衣,双腿并拢坐在石椅上,手中执着铅笔与画板,正抬头盯着某处发呆。我坐到她对面的石椅上,将头扭至一旁,装作一副在观看周围景象的模样,并时常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这名少女。
刘海遮住的部分就像一块小西瓜皮,两鬓的头发也垂下来遮住了耳朵,一头青丝让一个蝴蝶结给扎成马尾静静地垂在脑后。
我并不木讷,但也不代表我是社交型人物。我想认识她,想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
可我什么都没说,就这样傻不垃圾不知疲倦的看着周围未曾改变的风景。
直到整个校园内响起某位领导让学生回班级报道的话,我注意到林粟眼角向我瞟了瞟,然后起身走了。再接着,我也立起麻木的双腿支着微微疼痛的臀部离开了这似乎只有马尾少女和我呆过的花坛。
在初开学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想着开学那日见到的少女,每日都在高一教学楼上下走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路过某班时就转头装作看钟的模样时顺势扫视一遍,想寻到那位少女的踪迹。我长得并不美好,想的却是颇有些美好。很可惜,这并未遂意。
等我知道她叫林粟,那是在报名了绘画社团之后的事了。宁江中学每单号日下午的第四节课四十分钟都让学生上自己的社团活动,当然,是有教师在监督的。
一个月,开学到社团活动开始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对林粟的思念与感觉明显没有朝思暮想那么夸张。看到班级上任何扎马尾的女孩,但看她们的背影我都会很自然的想到了林粟,这便是我对林粟的感觉。
她又在发呆,当我看到她时她似乎都是在发呆。并不像其余的女生一样三五成伴,而是一个人拿着枝笔,站在窗台旁或是坐在角落处。
据说林粟是因为与人交谈从不用正眼瞧对方而让女生都孤立了。谣言就像流感在这校园中蔓延开,让人对这名骄傲的女生心生厌恶。
“林粟?我叫魏熠。开学那天我们见过吧!”站在少女的身前,说罢,我便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少女有什么反应,我该怎么面对?我还想说些什么,但根本就想不出来。
“恩。”
然后沉默着,都没有说话。林粟也抬着头,瞳仁依旧没有朝向我。很骄傲,是吧……
白纸上画的是树,只有一棵树,一棵大树。
一张纸,一棵树,一支笔,一个人。
“我高度散光,不喜欢戴眼镜。”她在我面前轻描淡写地划碎了那道让我踌躇不已地屏障,于是我便有了能靠近她世界的通行证。
散光并非骄傲,骄傲却能包括散光。总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偏见而将骄傲当成了散光,便告诉周围人自己对骄傲与散光的看法。更多的人,宁愿相信他人的看法。随波逐流,就这样温水煮青蛙,这群青蛙甚至连尝试跳跃的心都没有。
在宁江中学,我的成绩虽不优秀,但差生也绝对是与我不搭边际的。况且周围的同学都在聊些游戏或者某些网络歌手的音乐,对此我都是不屑一顾,所以我的人脉是非常差的,整个班级,要好的也就同寝室的三头狼罢了。
开学二月之后是校运会,在去体育馆的路上我的三名舍友对我说没报名去音乐社那是如何不明智,而后痛心疾首地将音乐社许多女生从清纯可人到倾国倾城再到祸国殃民接着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凡是一切他们三头狼都能想到的词都给抖搂出来,说得三人口干舌燥。我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暗暗思索着林粟此刻在做什么?她并没有朋友,想来也不会去看无聊的运动会吧!
无独有偶,生来便厌恶人群喧哗的我离开了偌大的操场,依旧是在那行政楼后花坛处。
虽说这是我和她第二次独处且还是交谈过一次,但我还是显得有些拘束。她却不同,瞳仁依旧没有校准我,但对我招了招手,微笑着。我会意,就这样坐到距离她约四五步的对面,面对面使我更加尴尬,然后就轻轻地挪到了她的身旁。那会似乎说了什么吧,记不真切了,但那又怎么了?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有关里林粟的记忆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展示,就像十二倍快进地传记电影,因为速度太快,导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画面闪烁着跳动着,就到了END UP。
没有什么萧瑟,更不会拥有什么落寞。只是觉得有些孤单,就像七年前的林粟,至始至终她还是一个人,至少在我眼里是她这样的孤单。
七年光阴,磨灭了在我脑海中三狼的姓与名,但可以很清晰的能浮现出四名高中生一同在搓衣、抄作业的画面。
性格决定一生,他们三人自身本没什么特点,并且懒惰,但又偏偏相信自己是有出息有才能的。现在想来,他们便只可能是碌碌无为泯然一生了吧。
暗红色的天,红色的心,是那时候的我,但我现在还是跟那时候一样,跟七年前一样,心始终都是红色的,并未改变。
反复播放着这部电影,终于让我抓住了一个机会,将这部影片的一小节给放慢了。慢到我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我终于又听到了那颗跳动如雷的心。它在为我回想到它而雀跃?
2009年2月11日,是这个日期无误。这是宁江中学寒假假日的开端,这日下午,近乎所有的学生都在打包东西回家,校园的躁动不比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春节堵车差的了多少,夏季独有的闷热潮湿更是增添了几分闹市气息。
暮至西山,拎着大包小包的我就坐在距离校门不远的一个小山头等待着父母,望着脚尖发呆着。她是遮住了属于我的那片天出现的,那张微笑着的脸庞,很普通,却让我怦然心动。
“你说,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生死财貌不能移其心,海枯石烂,始终如一。”我思索片刻肯定道。
“哪有那么天真!爱情有很多种!但最现实的还是男女在一起生活罢啦!”她嘟了嘟嘴,而后笑道。
“啊?”我颇有些惊愕,盯着她道,“我们都没接触过,也不好意思妄加评论,是吧?”
“绝对现实的社会,金钱其实就是任何!这年头呀,爱情这东西好比两米半高的杠杆,我们都够不着,怎么办呢?”林粟仰着头闭着眼,“只好踩在毛爷爷的脸上啦!然后就够到了。就这么简单,也不仅仅是爱情,其他的一切也都这样。”
“钱能买到生命吗?”
“钱可以让人去杀人啊!在医院,有钱也是保障啊!有钱虽然会死,但没钱的在医院绝对活不下去!”她语气急促道。
我黯然,确实如此。只是不知为何少女的言辞今日这般凌厉,让我感觉总有些不对劲,但偏偏找不到理由。
“魏天真。”林粟的脸对着我,“你太天真了。”
“读书是能改变一个人命运没错,但读书分读死书和活读书,大部分人都是前者,于是读死了,小部分是后者,于是成功了,荣耀了。”我诧异望着笑容仿佛自嘲般的女孩,她继续道,“是不是觉得我高深莫测?没办法,单亲家庭的孩子总得要多长几个心眼。一直闷着就闷坏了,我也只是名未成年人罢了。我们可是朋友啊!”
无力感,我与她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将踏上的道路上的钉子石子都已让父母清除完毕,放眼望去只有广阔。而林粟?想象不出,也不敢想象。
柔和的黄昏霞光仿佛一件面纱披在她的脸上,让我只想牵着她的手。
七年前的我优柔寡断不谙世事,是不可能会牵到她的手。但我却偏偏无知又自大,在心跳的鼓励中我握住了她的左手。
人生是场舞台剧,淹没在人群中的我看到在高台上忧伤独舞的你,心生爱慕与悲凉,窜出人群,挽着你的手,将你从那高台上拉下,陪我一起隐藏在人群中……
两面镜子的相遇。
黄昏下的少年站起身紧了紧捏在手掌中少女的四指,少年静静的望着少女,少女面朝少年,是望着少年?亦是少年身后的树林?或是那片天?不可得知。
当时只想着怎样与林粟相处,却从未深思过她的行为举止。她也许并非高度散光,而是真的骄傲?对于林粟,我有这太多的不可得知。
记忆海潮翻滚着,但有关林粟的,不论我怎么回想,唯一记得真切得的仅有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裳的马尾女子与我一同坐在那大石之上谈论着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豪言壮语,然后我终于是牵住她的手了,但只到这里。
只是到了我与她牵手的那刻。
我同林粟交往了两年半,直至我近乎赤裸地出国留学才与她断了联系。但我记得似乎又是因为林粟对我说的一句话才导致我与她分手,然后我答应了父母的要求才离开这片土地。
但终归,我现在记得林粟的仅有在交往之前的记忆,对我来说是十分可悲的。这是第一个也许还会是唯一一名让我近乎癫狂与喜爱的女子,但我却记不起我与她之间更多的事,无力感与挫败感?亦或是无奈与接收事实?
当年曲折泥泞地山路也让人铺成了道道柏油路,淡绿色的野草慵倦伸展着纤细腰肢,万里无云。
天是不变的,那是那片天,那片林粟和我独处的天,依旧是黄昏下。
遮天红心徒手摘玫,高陵碧草空明观心。
黄昏下的我,突然很想找到林粟。
想看一看七年后的她,看一看七年后是否还是那个时刻忧伤典雅的她;想问一问七年前她,是否对我说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还有,为她唱一首歌,好久不见。
对她说:
我们谈恋爱吧,会生活在一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