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动--第三届新锐写手评选征文
“本届轻音乐新人奖的获得者是——”
在这句话的几分钟前,几束温热的追光灯富有节奏“啪—啪—啪—”地打在几名候选人身上,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名。不知是灯光太热,还是怎么的,我背后时不时冒出一阵阵热气像坐在蒸笼里一样,心跳、呼吸也已乱了节拍,我努力故作镇定,但是不可置否作为一名音乐家让自己乱了节奏,真是太不应该了。而主持人为了所谓的节目效果,迟迟未报获奖者的名字。这片刻分为煎熬……
我下意识地开始抚摸戴在我左手腕上的金表——这是昨晚在乡下的 母亲托人给我寄来的。母亲这几日一直守候电视机看各类颁奖晚会,有一天她看到一名演员接过奖杯时左手腕上戴着一块金表,在华丽的灯光下极富金属光泽,表带熠熠闪光,她觉得好看极了,就把自己当年陪嫁时戴的金戒指,金手链什么的一并拿给临街的张师傅让他为我打造了一条金表带,又特地打车去镇里的大商场里挑选了一款中意的手表来配上这表带,当她心满意足拿着这款手表的时候一定也是像我这样抚摸着它的。表上金色的指针富有节奏感地震动,一抖一抖都正好合我心跳的节拍。而那些过往的片段像是华而不实的幻灯片伴随指针抖动一帧一帧在脑海里闪播,然后只听见“叮——叮——叮——”有一熟悉的身影静静坐在我生命的来路默默敲着鞋跟——那不是我的母亲吗?我家是乡里比较富裕些的,这多亏了母亲从镇里拦来了敲鞋跟的活儿,从我开始记事就时常听到那“叮——叮——叮——”的旋律,偶尔的,我觉得它有一些许的动人。不知又是哪天,我在镇上听到一位钢琴老师的演奏,那钢琴倒数第3个键竟然也会发出“叮——叮——叮——”的旋律,我觉得真是太神奇了,更神奇的是前面每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白键竟然都有自己的音律,而当他们快速变换着时,那如天如地如梦如幻如云如电如泣如诉如花如风如行板如秦腔的旋律像是一搏动的泉眼,感染着我,还有我的生命的律动。后来,是义无反顾,还是执迷不悟,在我的倔强以后,一架尽管只有半成新的钢琴却仍然显得突兀地出现在我家里。而后钢琴与敲鞋跟的合奏日复一日,在我生命来路上。时光如梭,当我真正开始学习钢琴时,才知道那倒数第三个键是几乎不被人弹起的,算是理所应当的,我也忘记它很久了。
秒针轻描淡写地远逝,我惟有开始深呼吸,在分分秒秒不容越拒的倒数里走向结局,也许此刻,不应再说绮丽悱恻的词句。应让时间缓慢下来,让一切如水墨画中的留白。寂静深远、柔软明媚。渐渐,渐渐清晰了的是如新生儿一样单纯的梦想充盈在心胸中膨胀而成的轮廓。感受搏动的内心向梦想靠近的分分秒秒。
越来越静,越来越近……
“本届轻音乐新人奖的获得者是——”
终于,此刻我将从这束追光灯中解脱。当主持人念出获奖者名字时,我竟瞬间失聪了,遁入一个无声静寂的世界中。我看到主持人神采奕奕念出那三个字的嘴型,我还不能确定。但是当我身上灯光“头也不回”地暗去,我开始舍不得,没有人要与我握手,没有人来与我拥抱,更加没有人要推拥着我上前。而那不远处,我所向往却不能触及的众人目光,无数灯光聚焦,真可谓星光璀璨,光芒万丈。回头可见身后一片兴奋,躁动,近乎疯狂地挥动手牌的粉丝们,可是我却觉得他们都离我那么遥远,仿佛存在另一个世界,而这里,只有我。我抚摸着戴在我左手腕上的金表,粗粗算了一下,那位西装革履的英俊音乐家从台下走到台上不过用了十秒钟,而我从乡下走到台下竟然整整用了十年,有这么一丝搞笑。不过他确实比我优秀,至少他不像我,在经纪人指导下排练数次获奖感言,每开口总忘记要先谢谢我的国家,才能再谢谢我的父母,这是不是有这么一丝的嘲讽?而我也渐渐平静下来,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我很好,不吵不闹不炫耀,不要委屈不要嘲笑,也不需要别人知道。
而此时台上的音乐家竟敲响了钢琴倒数第三个白键,一段熟悉的旋律“叮——叮——叮——”我闭上眼睛,我的手指开始不由自主,我的心情不自禁要跟上这音乐的律动开始跳动,我想我得找一样我认为重要的东西:音乐也好,梦想也好,母亲也好。我需要它来提醒我:我不是靠“活着”的惯性活着的,我的生命里需要一段主旋律。我开始明白开始想起我最初最纯真最简单的爱音乐的心情,我爱钢琴的音律,我爱我音乐生活的律动。
而我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所要做的就是仰面顺光并时刻保持嘴角的微微上扬,因为说不定哪个摄像头会随时扫过我,而此刻电视机前有位深爱着儿子的母亲正默默注视着一切,望眼欲穿。我要让她看到她儿子没有乱了自己的节奏,没有忘记自己生命的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