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传奇】 《忘不了的“心”房子》 孙莺梦

忘不了的“心”房子

2019年寒假期间，我家住进了新房子。墙砖替代了原来的杉木板，三层高楼替代了原来矮矮的两层小木屋......一切都是新的，只有那片地基还是一样的，会偶尔散发出曾经熟悉的泥巴香味。

关于老房子，其实我了解不多，印象中有记忆开始，它就在了。现在只是记得有一年的初春时节。在一天晚饭过后，我们又吵着奶奶讲故事，奶奶笑着讲了好几个鬼故事，把我们几个吓得毛骨悚然，之后，我们的哀求奶奶给讲讲我们家当年建房子的趣事，开始奶奶显得有些不情愿，但最终经不住我们的闹腾，很快奶奶回忆起了当年的场景：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寒风刺骨，风嗖嗖地刮着，没日没夜的，肆意钻进大地厚实的颤抖的躯体，恶劣的天气持续了两周，快年底的时候，终于有了些些收敛，但好景不长，一天下午，天越来越暗，不稍片刻，天空便黑云密布，万里阴霾，大风乍起，异常阴冷，路上的行人，似乎被一些无形的刽子手用利刃狠狠地撵着，头瑟瑟地缩着，晚饭过后，大雪纷纷扬扬，急急地，密密地飘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煤油灯，远远望去，小小的灯火，或明或暗，时隐时现，让人误以为是夏日的夜空。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每家每户都在等待天亮。”

“卯时未至，万物还在深憩，天远未朦胧发亮，大地还是一片雪白，没有多余的颜色。睡梦中的人们，睡的真香，真沉，很难听到其它噪音，若不是后来的刺耳吆喝声，路人沙沙踏雪声，和房间里老鼠咬木板的声音，也许他们真的无法惊醒。可怜我们就在那样的天气里立房子。说起我们周家，实在应该换个屋子了，原来啊你爸妈在村子里住着的小矮屋，二十来个平方，就是一层，上面多余的空隙，勉强可以塞个小孩或一些杂物，但是要在阴雨天，睡觉那是万万不行的，因为屋顶是用杉木皮儿盖的，时常漏雨，一直滴到正中间的火堆旁，不是浇灭火种，就是直接渗进地里。小小的屋子，被几块木板分成简单的两间，外面的一间，烧火做饭，堆放杂物，里面的一间大人小孩，挤睡一块，无论春夏秋冬，酷暑严寒。当然最难受的是下雨天，一晚上，全家人都不得安宁，锅瓦瓢盆，能接住雨的，都已用上，实在还有漏雨的地儿，就无可奈何了，只能保证睡眠的几尺之间，不受雨水的侵袭，整个晚上，一直浅睡着，雨水掉进盆里，叮叮咚咚的，刻意吹着安眠曲。到了第二天早上，全家人一身酸痛，精神困乏，小孩可能受了寒气，偶尔会咳嗽几声，接着打几个哈欠，踩着家里的泥水，走到灶旁生火。颓败惨景，村子里十之八九都是如此，所以，无论谁家，立新房，都成了乡里人最盼望的事了。”

“第二天，天微微亮，经过大人们一番的准备，在木匠大师的指点下，雪地北坡斜着一排排的柱子，上面顷刻落满了积雪，等待着最后的耸立。六点钟的光景，雪还继续下着，聚来的人越来越多，老人、妇女、小孩，都在以不同的方式等待新屋的落成。盈尺的积雪，瞬间被人来人往的乡亲们踩个干净，积雪融化成水，和着地上的泥，好多的小孩，裤脚上满是黄泥巴，大人们生气的吆喝，追着满地跑，小孩不时回头咯吱一笑，等大人靠近，有跑开去了。在这群人中，有个结实的大汉，挽着袖子，乐呵呵和人们招呼，身上搭的几件灰色单衣，满是补丁，蓝白相间的花色长裤，溅了一身泥，来来回回地跑着，搬这搬那，没有一刻的安闲，那大汉也就是你们的爸爸。看到你爸爸的忙碌，村里人都心疼地劝说：“召南，走慢一点，事儿慢慢来，有你女儿的协助，不用着急的。”你爸爸回过头去，对着邻居大婶说：“大雪天的大家还来帮衬，召南谢谢大伙了，”说完就跑过去了。在这糟糕的天气立房子，你爸有多少日子没有睡，他自己都不知道了，今天看着自家的房子快要立起来了，总算有一点熬出头的感觉，不过这该死的天气，总是不顺人意，让他在奔忙中也多了几分沉重。因为师傅们在等待良辰的到来，所以大家暂时停止了吆喝，在一排排柱子周围，满是健壮的男人，有的把手紧紧夹在腋下，获得片刻的温暖；有的在巴巴地抽着旱烟，和人们攀谈；有的望着天，就地抓个雪球，朝看热闹的人群扔去。一大早的准备，终于在八点的时刻消停了下来。

大家忙活了一早上，早已经饥肠辘辘，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你表舅于群率先坐下，往火堆旁烘了烘手，不断呵气双手摩挲，嘴边扯着无尽的笑话，你们的邻居阿姨，在狭窄的偏房内，煮饭，洗菜，满满的两大锅，米粒紧紧实实的挨着，欢声笑语，飘散在菜香里。”

我听到这里这儿心理有点不是滋味，姐姐抬头看了看家里的一楼的柱子，矮矮旧旧的，确实比其他家的矮了很多，只是柱子很粗，姐姐双手合围才勉强抱住。奶奶看到我们好奇的目光，便又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你们看到的柱子，可不简单啊，那上面满是你爸妈和亲戚的血汗，其中的大部分柱子是你爸从遥远的锦屏客月村买下的半旧房子拆解过来的，那地方离县城较远，没有公路，为了抄近道，你爸爸和你姑爹只好走水路，他们硬是从深山老林里把它们一根根地推到了江河里，那时候你姑爹还不会游泳，风浪又急，所以跳入水里时，你姑爹差一点溺亡，还好你爸爸把他拉到了漂浮的柱子旁，他才幸免于难，无数次的危险，无数次的忍耐，才把柱子完全扛到了家里。你们脚下踩着的土地，当年也不是你们的，现在的庭院是你表舅于群的，左边那块是你爸用自家的地跟邻居交换的，厨房的地儿是花了两百买了你表叔的，一块块的拼凑，才成了现在你们住的这个地方。所以没有亲戚朋友的鼎力帮忙，你们是不可能住在这里的。”奶奶说到这儿，我们几兄妹心里一片酸楚，姐姐早已泣不成声，奶奶听到姐姐的抽噎声，便若有所悟似的，止住了嘴边的话，拍了拍哥哥邙仁和姐姐缘芳的肩膀，随后缓缓立起身子，朝厨房里走去。            ......

多少年过去，奶奶几年前也走了，爸妈也愈见老了。如今，家里的老房子已经推倒新建，那曾经熟悉的杉木板，空气中淡淡的霉味，以及它所承载的家的无数往事，已经永远地消逝了。记忆是永恒的。现在我每次回家，走过那熟悉的门前小路，眼前依然是那片神奇的土地，那所十年来魂牵梦绕的木房子依然清晰出现。

它依然那么真，那么美。

作者姓名：孙莺梦

学校：浙江省丽水市青田县船寮高级中学高二（8）班

指导老师：罗慧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