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栀子花开
“俺家娃娃应该也有这般高了,”刘叔操着山西的口音,对着巷口走过的青稚孩童比划着,“小虎子,15年出生的,想来也有小七岁了,那年还是个大胖小子呢。”
阳光顺着栀子树叶缝,撒下遍地金光,坐着小板凳,半倚着树,袒胸露乳,手中的蒲扇在日暮斜阳中微微翕动,微风破开笼罩人的闷热沉重,刘叔却早早地徘徊在梦里,回到虎子的身边去了。
刘叔是从太行山那一端来的驻村干部,苦苦坚守将近三年了。沿海地区,最不缺的就是台风海啸,夏季闹涝灾,冬季又干的吓人,脱贫致富也就成了妄想,一旱一涝,不经意间熬白了刘叔的头发。也就这山雨欲来的无奈傍晚,才能够略歇一歇,望望故乡,思思故人。
“刘老,刘老,不好了,不好了,今晚台风就要来了,我家沿海的养殖网箱摇的厉害,怕是撑不过今晚了。”沉下来的夜色中戴着斗笠的渔民匆匆而来。
“不是,怎么会这样,不是三天前就和你们通知了台风的事吗,让你们提前把沿海网箱收好加固?”刘叔惊醒,来不及整理衣服就一跃而起,同样行色匆匆,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偷偷出海打鱼去了?”
来人挤出一个笑容:“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就想多赚点外快,给家里过个好年,老太爷卧病在床久了,得开心开心。”
“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台风随时来,出了事,这谁来照顾你太爷。目光要长远,决不能为了一时的蝇头小利就冒生命危险,你还要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呢。”刘叔为了村民可算操碎了心。看着村子不大,也就十来户小家庭,但谁家屋里没一个两个病弱的老人,等着吃,等着穿,这好不容易有了点政府的投资,建起了个体户近海水产养殖网箱,这突然来的台风不知道又要吹走几个家庭的劳动成果。
云压了下来,在半空中拼命地翻滚着,天色黝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上百只网箱在水里翻腾着,半数绳结早已断开,剩下的顶着一口气,奄奄一息。
“要快了,再晚就真的吹走了。”刘叔拽起铁丝就跳下了水,麻利的捆绑起来。
雨,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砸的刘叔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不行了,阿三,没时间绑起来了,你把它们聚起来,我去找几块石头,咱把它压住了,熬过这一阵再说。”那人听闻,果真动起手来。可是海滩上,一片湿沙,去哪里找石头啊?
“你去叫人,这里我想办法。要快。”刘叔果断发号施令。说完,人头一侧,费力的将它们压入水下。此处将近台风眼,就是再棒的小伙子也断不能和上天搏斗,可刘叔毫不犹豫的,一把拽住网箱,一把抱住水下的礁石,死死不撒手。“呯”网箱上的绳子一下子崩溃了,力量猛增,刘叔牙关死硬,面色通红,青筋暴起。
来人很快就到了,一气收回来网箱,待再找到刘叔时,早就奄奄一息,不知道灌了几口了。
“刘叔,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没有及时匝网,我们不该要脱贫的,让您老受了伤。”那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不,不能放弃,你要富,我们整个村都要富,我们要继续努力,少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况且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第二天傍晚,刘叔又坐在了巷口,扇着蒲扇,在日暮斜阳中假寐。
轻轻一闻,哦,好香的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