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铸就传奇——记我的外公

        在乡间的庭院里，一位老人正俯着身子给面前的木桌雕花。老人已年过七旬，眼睛却还很有神。双目凝视着前方，左手把凿子，右手把敲锤，右手有力地挥舞着，敲锤打在左手把住的凿子上，发出当当的清响……

       故事发生在我的故乡——台州天台的一个小村庄里，老人名叫陈以龙，是我的外公。外公年轻时做过木匠师傅，木工活手艺在镇上都很有名。现在早已退休多年，但那一套本事都还在。只见他娴熟地运用着凿子和敲锤，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过后，八仙桌一面的花就给雕好了。

       八仙桌是中华民族传统家具。这种木桌桌面较宽，且四边长度相等，大方桌四边，每边可坐二人，四边围坐八人，故称八仙桌。这八仙桌，便是陈老爷子最为钟爱之物。外公精通各种木具，对八仙桌却额外怀有一种独特的感情。每当过年走亲戚的时光去外公家，总能见到七张八仙桌摆满整个大院，有的已经上好色，也有的只具雏形，还来不及雕花的。之所以是七张，是外公的规矩。外公自己做的八仙桌，不是拿来卖的，过年的七张，五个子女每家分一张，多出来的两张，放在家里用，抑或是送给好友。每年都是这么七张，一张不多，一张不少。要是我们家实在没必要再多摆桌子了，就多送一张给别人。

       八仙桌的前身，是木头。外公做八仙桌的木料选的是后山上的榆木，榆木当然是年代越老越好。后山上那些二三十年的榆木，就足够我们一个人用双手环抱的了。年份再往前的榆木，树干不再明显变粗了，但树的质感会更佳。想挑选出年份更为久远的榆木，可不见得是一件轻松的事。也正因此，外公会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后山的榆木林子里四处转悠，待找到合适的木头了，下午再找几个本家的男丁去锯木、扛木。

       如果说，雕花是艺术活，选木料是眼力兼体力活，那么染色绝对算是技术活。一刷子颜料涂上去，一不小心涂重叠了，就会出现另外一种颜色。要是再有技艺不精者去上色，刷完后整张桌子“五彩斑斓”，便算是作废了。外公每到这一步也很是谨小慎微，粉刷缓缓地来回移动，一双眼睛盯着刷毛的末梢一动不动。也许是怕自己之前精心雕的花就此浪费，外公变得不苟言笑，一脸的严肃，让我们知道这时的外公难以接近。

       选木、削条、拼接、雕花、磨光、染色，每一个步骤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陈以龙，我的外公，就是这样一位平凡的木工师傅。然而，平凡之中却蕴含着他伟大的追求，平凡之中饱含着他不懈的付出。在我看来，看似渺小的个体，也能造就伟大的传奇！外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中国传统手工艺工匠的缩影，是工匠精神的承载着。在我看来，他，就是传奇！一个小村庄的传奇，一个工匠的传奇！

       老妈的电话又响了，老家的外公打来的，问咱们家还要桌子吗。那淳朴的地方口音，让我们心里，都不觉暖暖的。

浙江省萧山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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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存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