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

  大学时学校边开了家小面馆，装修得很朴素，但胜在干净整洁，单看着便与别处不同。

  去那家面馆的人并不多，我每次去都会与老板攀谈几句，久而久之便熟悉了起来。他是从外地来的，店才开了没多久。厨房与餐桌间仅隔了一扇玻璃门，里头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我次次来都坐在对门那个位置，看着老板炒菜的身影。他衣服装饰不多，但收拾得很好，没有一丝褶皱，细细软软的头发向后面梳的一丝不乱，周身上下，斯斯文文。除了他那流利合拍的翻锅执铲甩面的动作，他无处像一个大师傅。馆子不大，吃饭的只有几个人，菜都上了桌，他洗洗手，捧着杯茶坐着和我聊他家乡的各种趣事。听他讲话总是很舒服，谈吐间既不文邹邹的，又有恰到好处的内涵与幽默，吐气间更是从来没有老烟枪老醉鬼的那种气味，只有淡淡的绿茶清香，闻着便让人静心。

他还时常同我讲起他的妻子，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快五年了，日子过得不算很好，却也算美满。每次回家时不管多晚，妻子总是会给他留一盏灯。我见过几次他的妻子，是位一看就很和善的女子，每次来到店里都会带些东西给她丈夫和店里的另一个小帮工。他们夫妻两每次在一起，眼中都是止不住的柔情。

   后来我去外地工作，不常回来，只是偶尔和父母谈论起的时候听起过，说我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家面馆生意越来越红火。也是应该，到底还是踏踏实实地做生意最让人放心，我想。今年回去的时候，抽空去了趟面馆，果真热闹得很，新雇的几个服务员也都不错，兢兢业业，脆生生地应着：“好嘞！一碗牛肉面！”“您的面来了，慢用啊！”上扬的语调听着就让人舒服。我要了一碗面，挑了个位子坐着，等到热场过去了，人也渐渐少了，看到那老板洗洗手走了出来。

   几年不见，我们到都没什么变化，也未曾生疏了，只是他看着似乎精神有些不济，不似以前那般干劲十足。生意做大了，累着也是难免的，我这么想着，便没多问。他沏了杯茶，递给我，我们搬了两条板凳坐在门外，对着沉沉地日落，就看着它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我老婆走了。”片刻后，他突然出声。“那么突然，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我微微皱眉，看着他，看着灯光打出的他的影子，细长而又落寞。“也不算突然，病了有大半年了吧，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后来病情更不好了，哪天我还在店里，她就那么走了。”他闭上眼，“以前她和朋友过来吃点东西什么的，看到店里客人越来越多，她就很开心啊。哎，我也想了，她可能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她就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她就干别的去了。”“你就没想过不干了，歇一歇?””我也想过，可我再一想，那么多人做事，我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私事就让他们一下子都没了工作吧。大家在一起那么久，都是家人了，我再怎么样，也得顾着他们啊。”

   灯光打出的他的影子，他就那么面对着光。脸上多添的那几道皱纹或深或浅，留下的岁月匆匆的痕迹。那该是他的勋章，上面该有着他的故事，我想。他虽只是普普通通的面馆老板，确实我长久以来心中的一个传奇。做多了人间烟火，总还是多情于人间，愿予人与烟火。

                                                                                    浙江省江山中学 高二（10）班严欣悦 指导老师：王芝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