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匠
寻匠
铜匠
走过那条颇有坡度的小桥,悠悠转过几个拐口,就来到他家门前,小小的门户,上面挂着一块铜铸的匾,狭小的门户半开半闭着,走进里头,却是别有洞天,老头斜斜地倚在一旁的歪脖子树上——想来应该是棵樟树吧,树阴遮着他的脸,只见他摇着草扇,坐在折椅上,屋内是他铜匠的工具,一轮半圆形石门外是他的家,通往外面的街道。
看到我,他仅仅只是眼珠在眼眶中一轮,“啥事啊”“没事,就看看”老头的眼睛眯起来了,成了一条缝,“有事就说,磨磨唧唧的”“我妈那边大姨家的孩子快满周了,我妈让我过来打把锁”老头精瘦的身体从椅子上缓缓站立,老头从阴影中退了出来,我这才看清他的面孔,狭长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赘肉,下巴上几绺胡须挂着,长满青筋的双手将草扇放在椅子上,“一个星期后来拿”“师傅能不能快点,那孩子的周宴就在下个星期”老头的眼睛一下子鼓了起来,几绺胡须无风自动,他敲着走进时看见的那块匾,“我一辈子就靠这门手艺,你跟我说......”,我挠了挠头皮,低着头听他数落。“好了,走吧”似乎看出我的不耐烦,挥了挥手,将我轰出院子,“诶,钱还没给你呢”“做出成品来再给”不耐烦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惊散了树上一群飞鸟。
一个星期后,那把锁寄了过来,小小的铜锁上刻着“长命富贵”四个字,母亲说是长命锁,真假不知道,却煞是好看,握在掌心中,如同一颗真挚而热烈的心意流淌在手中。
表匠
不知道他是何方人士,也不知道他家中是否还有他人,只知道他在菜市场门前那条街上开了家店,开了家钟表店。
家中老式的钟坏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送到那家店去,却不想修好了,一来二去便熟稔了.
“老板,我爸让我把表送来,你看看”他接过我手中的表,从抽屉中拿出一个镜筒,戴在眼睛上,看了起来。他长得很有福相,圆滚的脸蛋配着几点微不可见的雀斑,长期蜗居在室内,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却依然透着红润。他的手指粗短,却很是灵活有力,挺着将军肚,靠在柜台上。如同精密的齿轮突然被赋予生命的活力一般,他将我手中的表接过去后便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这表有好些年头了吧”“嗯”“这表,被火烧过吧”“嗯,表被不小心掉到炭堆里过”他的手指慢慢将表剥开来,各种小工具被他从抽屉中拿出来,表的零件也一颗颗被他拧出来,放在一起,层层码好。我看着他,他看着表“师傅,我晚上来拿”他没理我,只是盯着表,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我便走出了店门。外边已是傍晚,被太阳烘烤了一天的树散发出清香,弥漫在鼻翼。
晚上我来拿时,他已经靠在躺椅上,轻不可闻的鼾声响着,我拿走了挂在墙上已经修理好的表,走出了店门。
或许,追求技艺,是他们这类匠人的理想,更是一种宿命。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