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鞋老人

除夕，风起。

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都回家了。仍在路上行走的也是步履匆匆，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马路上一下子冷清了起来。许久才见一辆车开过，连红绿灯都懒洋洋的，像是不想在今夜工作。在这般场景下，人行道上的那位老人孤零零的便格外引人注目了。

我正在路边等车，在哪儿都一样，便向那位老人走去。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位摆摊擦鞋的老人，如今擦鞋的人也不多见了。我瞥了一眼，发现老人的摊很干净。不像有些摊上，工具都是黑漆漆的。老人面前摆着一盆清水，清水里浮着一块橙色的毛巾，他的手边是一辆小推车。分为两格，一格摆满了各式鞋油，另一边则是各种工具。我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正好是双小白鞋，便走过去想请他帮我擦一擦。

老人将手伸进清水中洗了洗，大年三十的水刺骨的冷，可老人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在水中搓了许久的毛巾，只把那毛巾洗得看不出污水，才将毛巾拧干，拿在手上细细的擦拭我的鞋子。老人的眼神中透着些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温柔。用毛巾擦完后，他取出一把白色的软毛小纱，把白色的鞋油挤在上面，一点一点的将鞋油抹开。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鞋，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天色渐渐暗下去，四下安静，老人兴许是兴致上来了，竟将我当成了听众，絮絮叨叨的讲了起来。

“我呀，干擦鞋这活儿干了近三十年了，先前十几岁时给人家当过学徒，后来退休了，又干起了这活儿。”老人自顾自的讲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干这活儿，最重要的就是细致，用过的工具啊，都要弄干净，这样客人才放心。但现在没几个人能做到这样了。”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语调中有着淡淡的悲伤。我看着老人，终于忍不住问：“爷爷，除夕……你也不回家吗？”老人过了半晌才回答：“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和在外面没啥两样，在外面兴许还能挣些钱，找个人听我说话。还不如在外面呢。哎，不提那伤心事儿，小姑娘我跟你说，这擦鞋啊，也是半点不能马虎的……”一提起擦鞋，老人浑浊的眼中就隐隐亮了起了光，看上去就像是年轻了十岁。谈话间，我的鞋也擦好了，很干净，“多少钱？”“三块。”“三块？”“嗯，这么多年来，我不涨价的，我有退休工资，我擦鞋只是为了因为喜欢。”

告别了老人，我向前走，路灯已经亮起。因为喜欢擦鞋，老人的这个回答看似空泛。背后却是一位平凡人将一件平凡事做到极致的法宝。任何事情，只要有心，不敢说一定成功，但一定会有收获。

不知名老人的这份心态不知胜过现在多少人。专注于一事，将平凡做到不平凡便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