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传奇】 一次难忘车途 董艺涵
一次难忘车途
如果说,“十年浪淘雪白沙”算传奇的话,那么我的邻居——尽管我现在仍不知他叫什么——他也是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传奇”了。
我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像往常一样,乘坐公交回家。
今天的车上特别热闹:除了两三个老人扎堆谈天,几个小伙和姑娘提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刚从外地回到家乡,有说有笑的,那快溢出来的笑容让我看了也忍不住偏头笑了一下。我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这时,前面有个人低声说了句:“你看!”
话语落到我的耳中。我下意识地抬头,瞧见一个中年男子,他就在我的斜对面:他穿着一身黑,戴着一顶黑帽子,一件冲锋衣将他的脖子全部遮了起来,只剩下一张兴奋却又写着焦虑不安的脸。他的脸,是饱经风霜的,一条条皱纹,让我怀疑是不是命运偷偷刻下的。微微垂眼,黑色的胡渣十分明显,车内一派欢乐,他格格不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咚”的一声,我回过神来。是一个小盒子,我赶紧弯下腰捡起。黑衣人一弓步,轻轻地从我手上拿了回来。“里面是……”我简直是脱口而出。
“一个戒指。”黑衣人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我又愣住了。怎么会有这么饱含沧桑感的声音,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
车子又开始颠簸起来,我又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将目光转向窗外。不久,有两个小伙笑着发话:
“嘿,大哥——你是哪里人啊?”
目光再次被吸引。他撩起眼皮,木木地答:“本地人。”言语里却是压不住的激动。
“您住哪?讲不准我们是邻居,哈哈。”
“我?”他突然顿住了,转而摇了摇头,露出苦涩的笑:“我不确定。”
两个小伙像是要趁着高兴劲,打破砂锅问到底,异口同声道:“呀,您怎么会不确定?”
男人抓紧了自己的裤子,呼了口气:“其实,我几年没回家了,不是出差,不是远游。”他无奈一笑,“希望你们不要鄙视我——我犯了罪。”
大家都沉默了。老人停止了说天说地,青年不再叽叽喳喳;可他还是老样子,什么表情也没有,好似已经麻木了,可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睫毛也出卖了他。
良久,一个小伙安慰道:“没事呢,哥。之前走歪了,现在回正道,就好。”
那男人颇受感动,讲了个故事:
“有个年轻人,做了件大错事,后悔莫及,将面临牢狱之灾。他写了不少家信,可妻子只回过两封,这不怪他的妻。毕竟刚进去那会,她带着孩子来探监,被拒绝了,是年轻人先退缩。孩子才没多大,年轻人劝过她改嫁,可实际上很害怕她带着孩子走了。
“每次一到晚上,他躺在床上,都会思念母女俩,也会猜一些不好的结果。在狱中,他很后悔犯了错,也觉得自己有愧于妻女。在最后一封信中,他写了自己的出狱时间,并且说如果她们还在等,就在家门前的树上绑个风铃吧。
“现在这个年轻人不年轻了,他就坐在公交车上,要回家呢。”他说完后隐忍着,落下了一滴泪水,化开在手背上。
不知不觉只剩一站了。我叹口气,心想见不到结局了。“叮”,真的要下车了。一双双满含希冀的眼睛瞬间充满喜悦,因为大家都看到了一栋绿色的小房子,旁边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挥舞手绢,还有一棵笔挺的树——战士一般守卫着房子,忠诚地立在女主人身边。大家欢呼雀跃,连司机都会心一笑——一幅幅画面幻灯片似的切换,我多么希望下一秒真的会发生这样!愿老天可怜可怜这个悔过的人吧。
忽然,男女老少都露出笑容,那两个小伙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好奇地站了起来。那个男人看呆了,但随即就跳下车。我跟在他后面。
那是一棵老歪脖树了,叶子光秃秃的,也是饱经风霜的样子。它身上挂满了那些五彩缤纷的风铃,轻盈灵动,发出悦耳的乐曲,好像特地为欢迎他回家而合奏的小曲。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老囚犯竟是我素未谋面的邻居!
他向大家挥手再见,善良的人们也向他致敬告别。他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泪水再也忍不住……伴着悦耳的零零声,他摘下帽子,向妻儿大步走去,带上车中所有乘客的祝福,紧紧抱在一起,像是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董艺涵 嘉善二高 高一四班
指导老师: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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