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传奇】 光路 沙立悦

                                               光路

   不远处总有一束光。

                                                                           ——题记

   望着愈发黑的早的天，娟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要受罪了呀。

   娟子一共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家六个姊弟，在那个缺粮的年代，已然十分拮据，而三姐患有贫血，体弱多病，大姐也早早嫁人了，所以一家的农活都落在了二姐，娟子和五妹身上。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深深扎在老百姓心中，所以父母只让哥哥和弟弟两个男孩子念书。

   男人在那时候是不干活的，所以父亲虽然力气大，也帮不上什么忙。而母亲，一个地道的封建女人，只在家做饭给一大家子的人吃。

   不过，母亲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都要在鸡叫前几个时辰把孩子们叫起来。女孩儿们出门干活，男孩儿们带上母亲做的糍粑，走路去好几里外的学校上学。

   其实，每天也不需要母亲叫。凌晨，正值风寒潮来袭，家里纸糊的窗户也挡不住。与其窝在被单一样薄的被子里，还不如早早起床呢。

   凛冽的风从门缝中穿进来，直通衣领，风似乎带着刀子，吹得人生疼。开了门，外面漆黑黑的，只能隐约看见朦胧的白。风还在呼着，地也是冰硬的，男孩儿们穿了鞋，还觉得从脚底蹿上来，直达脑门的冰冷。

   女孩儿们并不允许吃早饭，扛了镰刀就往外田去。今天她们的任务是把田里的荨麻都拔回家。

   被冻住的田很硬，需要用镰刀先把周围的冰砸掉，三个女孩子在三个方向不停砸，然后一起抱住比她们还高的荨麻上，一起向上拽。那茎上的小刺又密又硬，喇破了她们的手，划穿了她们的衣服。但她们没有人停，因为停一会儿冰又会把土冻上，那会儿会更难拔的。而且只有快点把这个望不到边的荨麻拔完，她们才能回家。

   等太阳升起来，沟渠里的冰化了，她们才终于喝上了今天的第一口水。

   当最后一棵树没了影子，她们也才将东西搬回家，堆满了小小的院子。母亲也早已烧好了饭——如人前手宽般的大锅，加入满满的水，倒入一小手掌的米粒煮成的稀饭。噢，还有几个大馒头，三盘饺子（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等到父亲上座，孩子们拿起碗，今天还是蛮高兴的，这可是猪肉馅的呀！

   “咚咚咚。”又是这准时的敲门声。孩子们早已经想过无数遍，想把这个人千刀万剐，然后丢进火锅里。

   母亲赶忙起身去开门，一个穿得严严实实的乞丐，捧着干干净净的大碗，正满面红光的跪在门口。

   孩子们放下了碗，别想了，吃不上了。

   母亲小跑回屋，端起两盘饺子，一股脑全倒进了乞丐的碗里。

   哟，正好。

   乞丐感激的满眼“泪水”，在眼里转了半天，就是没落下来来。倒是男孩们摸黑回来，脸上的冰碴掉了下来。

   回屋后，母亲对着屋里的菩萨像拜了几拜。

   然后吃饭。

   饭后，孩子们搬着小凳子到院子里一起搓麻，这东西可值钱了，全家人就靠它过活了。

   等到院子里的荨麻清理干净，孩子们又该捂着红通通的手出门了。

   几年后，哥哥不想念书了，二姐三姐许了好人家，娟子和父亲的世交的小儿子订了娃娃亲，只有弟弟继续念书，也背负了全家人出头的希望。

   弟弟白天上学，晚上帮家里干活，每天就在上下学路上背书。

   也是弟弟聪明，后来考上了大学。

   大学远在千里之外，家里都不知道在哪，也不可能给弟弟寄生活费。

   但好在弟弟自己心里明白，并在学校周围四处打工，每天就干噎馒头。

   再说二姐嫁了个好人家，便自己攒钱给弟弟买了双皮鞋。锃光瓦亮的，学校里那些有钱人都没有穿的。

   弟弟宝贝似的天天在阳台晒着，可就有人偷了去。弟弟也不敢告诉家里，只是发了疯似的学，打工。

   再后来，弟弟毕业了。又狠了狠心没回家，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只够放下一张床。每天又发了疯似的打工，想要试试考公务员。他知道这很难，几百个人里上一两个就不错了。但他就想试试，试试一个从小山丘里走出来的农村小伙，是不是比那些在城里娇生惯养的“金龟子”差！

   在那一年里，他把挣来的钱交了房租，买了资料，留下拮据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寄回了家。

   考完试，弟弟灰了心，他感觉就像丢了魂一样。带着铺盖，资料，和没花完的生活费回了家。

   他不敢回城里问成绩。

   这天，正在吃饭。“咚咚咚。”又是那个乞丐！这次敲得很急促，弟弟忍不住了，猛地开了门把桌上的馒头全都塞给了乞丐。

   乞丐老泪纵横，“你们可真是好人啊！菩萨真是显灵啊！我听那城里当官的说，你考上公务员哩让你后天就去报到！”

   弟弟惊了，赶忙握住老乞丐的手，“这，这是真的吗？”

   然后乞丐点了点头，说：“真的，咱村里的快递员嫌咱这路不好，就把信给我，让我给送来。正好碰上那城里当官的，我去问了，没跑儿！”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信封上面写了“喜报”。

   弟弟颤抖着打开，果然，跟老乞丐说的一模一样。他激动地抱住老乞丐。

   屋里的父母也只知道儿子考上了个啥官，是能吃官家饭的那种，高兴地手舞足蹈。母亲拉着父亲跪在菩萨像前不停地念叨着：“菩萨显灵！菩萨显灵！”

   后来，弟弟去上任了，每年都接父母去城里住，兄弟姐妹也一起去弟弟家吃年夜饭。

   娟子的娃娃亲也过着普通的小日子，我在其中也过的津津乐道。

   不错，娟子就是我妈，那个考上公务员的弟弟就是我舅舅。这些也都是我妈妈告诉我的，想鼓励我好好学习。

   对于那个年代来说，这一大家子的苦日子应该也算过到头，进入一片光明了吧。

   太阳离我们确实很远，穿越了几个星球，它的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总会到达。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嘉善第二高级中学

                                                          高一十班   沙立悦

                                                            指导老师：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