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人——cq
猩红色的风贴着褐色树干而过,呼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校园,破晓的黎明也只泛着暗淡的光,夹杂着熔岩喷发般的隆隆声。小朱又没来叫我起床,我烦躁地起身,习惯性得确认自身日益昏暗的光晕,便快步迈向操场,开始日行晨跑。
百无聊赖地踏步在炽热的胶皮上,我只得将目光放在密密麻麻的记号线上。“一条,两条…”也奇怪,原来离我起跑线只有两本53距离的那条线消失了。虽然这种事常有发生,但这根线从初中就一直和我的起跑线形影不离,它突然地离去让我稍感悲凉。
回到教室,毛大师昏暗的身躯总是与我的目光相抵触,让我看不透他腹中的斤两。他桌上的时钟如同他手中的笔,像满档的引擎一样比教室后面的钟更卖力的转着,天还没亮就已经转到中午12点。毛大师微微抬头,用深邃的眼神凝视着我,又疑惑的转向小朱的座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黑洞般的桌椅矗立着,让人心生寒意。
端坐执笔,笔尖似锐刃贯穿了我的头颅,任凭暗黑色的血染红试卷的每一处填空。恍惚间,我的灵魂脱离了本体,慢慢卷入黑洞。朦胧中依稀映出一黑影人,那是纯净的黑暗,深沉,内敛,无疆。废弃的试卷缠绕在他身上,严严实实包了一层又一层,使得他看起来略显臃肿,但手指却出奇的灵活。左手右手各五只笔优美地舞动,凌乱的字迹中依稀能辨认“生竞通用教材”几个大字。察觉到我的存在后,他不禁皱眉:“刺眼。”
刺眼?我十六年如一日地折磨自己,就是为了追求深沉到极致的黑暗,虽不及毛大师有成就,但被吐槽“刺眼”着实刺伤了我的自尊心。炼狱之火诡异的烧,黑影人桌上时钟分针每秒钟就动一下,浓郁的火药味在空中弥漫。他马不停蹄的同时喉咙里蹦出几个字:“小朱,吃掉试卷,或让它吃掉你。”
“小朱?我?”还没得到回应,喜马拉雅山高的试卷扑面而来气势汹汹,露出血盆大口。我猛然一颤,一支笔从袖口飞出,但很快就被淹没。毫无犹豫,我抽出剑笔向前抽去,锋利的纸层在我手臂上,大腿上,额头上刻出深深的血印,我却丝毫不敢大意;笔梢一次又一次贯穿我的掌心,收效却甚微。于是,我的手中同时出现两支笔,随着时间推移,三只,四只…试卷从各个角度飞扑而来,在无数次吃亏后,我总算初步摸索出了门道,但速度还是不够。时间恒速流失,我桌上的时钟竟越转越慢,我应付试卷也开始游刃有余,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血与泪模糊我的视线,我的肌肉似乎在重复着机械记忆。在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后,我瘫倒在地,任凭耳边绝命的呼啸,大脑的堤口开始崩溃,大量物质涌进,搅动我的脑浆,刺激我的神经,最终我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夺命的试卷已消失不见,血迹斑斑的桌面上躺着一只闹钟,眼前的世界又变得模糊。我似乎洞穿了钟,放大,放大,最终似处在钟的世界里。奔流的时间长河分出许多未来,而那个黑影人就静静站在我对面,与我对视。我下意识自我检查 ,深沉,内敛,无疆的暗黑气质浮现。回首望去,我惊异地注视着倒地的“小朱”自己爬了起来,半清醒着与生竞资料正面对抗。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厚重起来,很快他就像被黑色幕布遮住一样,看不透,深沉,内敛,无疆。我抬头仰望,那结痂的双手赫然捧着金色的奖杯,漫天白鸽散落,一抹阴影,向着微弱的光走去,走去…
视线再一次模糊,直至被一道光亮惊醒。我猛然抬头,还是熟悉的教室,我还是我,那个“刺眼”的我,毛大师还是一如既往埋头苦干,那个座位还是黑洞洞一片。但我切实感受到,那里坐着一个黑影人,他正在这场一个人的战争中,书写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