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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在浙里】 戏魂 金子涵

作者:開薪 投稿时间:2020-09-20 17:38:36

      “妈,我出门了。”

推开门,我真想离开这个家,这个支离破碎,落魄不堪的家。不,这早就不是家了,打自出生我便与自己的外公未曾谋面。听母亲讲,外公年轻时候可秀气了,可惹不少女孩子的欢心。记得外婆常说,外公在的时候对她很细腻,什么样的事情的自己担。我的母亲是独生女,那个时代的独生子女是少之又少的,外公走后,外婆更是疼爱母亲。在我很小时候的记忆里,外婆总抬着有些许皱纹干瘦的手,用梳子帮母亲打理头发。外婆的动作不紧不慢又不显生疏,褐红的古梳将母亲乌黑的秀发梳理得丝滑。外婆的手轻抚着母亲柔软的发丝,嘴里还念叨着:“阿明啊......阿明,头发还是这么舒服。”梳完头,外婆还用彩色皮筋将母亲扎了几个小辫子。母亲会说:“妈,我都多大了,还给我扎小辫子。”外婆又会嘟囔着:“怎么会呢...阿明小时候......可喜欢扎小辫子了。”每当这个时候,准会有一个小女孩跑过去抱着外婆喊道:“阿婆阿婆,我也要扎小辫子!”“好好好,......阿明扎完了,阿婆在帮雪儿扎辫子,好不好?”“好!”细细一想,那是我的声音多么响亮。

不过每当我提到那个男人时,母亲和外婆总是一声不吭。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这稚嫩的童声还在脑海中回荡,现在一想可真是可笑,那个父亲。但他离开这个家之前留下一笔钱,呵!这也许是他为这个家唯一的贡献吧。

“艺雪,路上小心点。”屋内传来母亲的叮嘱。

走上街,身旁是车水马龙,远处右方的山似乎与高楼格格不入。冰冷的雨水下着,却无人再给我打伞了。双手塞进黑色卫衣的口袋里,卫衣的帽子压得很低,甚至视线被遮住了大半,我不希望别人看见我的眼睛。右手在口袋揣着一个红色盒子,这里面,是我和外婆的照片。一个少女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白色的T恤上衣与青蓝色的短裤搭配给人一种青春活力,少女调皮地歪过脑袋,将头靠在一旁老人的肩上。老人身穿戏服,右手携着左手,宽大的戏袍长衫挂落下来,她身旁少女的笑容牵动着老人。虽然老人的身体看起来有些佝偻,但从她那褶皱的五官下看,风韵犹存。若不是白发误了岁月,皱纹伤了年华,四十年前的老人准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女。

殊不知,这个全身上下一身黑衣阴沉的高中生,竟是照片中那个青春活力的少女。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变得独来独往。不与人打交道。那个爱玩爱笑的女孩消失了,随着五年前戏场的大火一起,化为灰烬,与风随之散去。老人与她的戏曲被吞没在大火之中。老人那曾经引以为傲的戏服与她一起陪葬。庙宇和在其上所搭建的戏台被炽热的火焰摧毁,那巨大的红木横梁被烧毁,重重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庙门前的石狮因烟火蒙上一层漆黑;远远望去,庙与戏台已化为火海茫茫。这是近些年发生的最大的火灾,不幸的是,仍有人员伤亡,好在当时人员疏散快速,有几名工作人员轻伤,一名戏子身亡。这个戏子是少女六十几的外婆,来作为主戏,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难以体会少女在台下望着自己的亲人被大火吞噬的心情。如今五年已过去,庙宇被重新修建,但那戏子的身影却再难以看清。

每当我回忆起五年的那晚的场景,头不禁痛起来。背靠着路旁的白杨,空中的冷雨侵蚀着我的身体,多日没清洗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冰冷的雨水与肮脏的头发交杂在一起,我的左手扶持着脑袋,而五年前的记忆却无法清楚的显现出来。

“我好想......再听一次外婆的戏......

那个男人走后,家中的负担全落到了母亲的身上。母亲的腿曾受过伤,治好了后仍留下旧疾,平日里不能跑,只能慢走。母亲会算账,还考过证,白天去当会计,晚上有时候在家与外婆一起做做兼职。母亲要工作,外婆又上了年纪,我上下便都是一个人来回的,学业在校里名次从来也都是靠前,不曾给家里人丢脸。学习之余,除了看书就是听戏。或许是受外婆的影响。我喜欢上了黄梅戏和越剧,这是外婆常唱的。学校中我加入过戏剧社团,上过演出,可能那时的我真是一个阳光活泼的青年吧?
    相比唱,我似乎更爱听戏,爱听外婆唱的戏。外婆的戏好像有魔法一般,这种感觉是在其他戏子身上所感受不到的,也难以用言语表达。每当听到外婆声态并作,悠扬的腔调时,无论遇到了怎样的烦心事,自己总能沉静下来,陶醉其中。母亲说,外婆年轻的时候便唱的一手好戏,曾经还担任过江南戏剧团的团长。我便问为什么母亲不和外婆一起唱戏。外婆笑了笑说:“阿明啊,小时候生性温和,遇到生人就往我身后跑。哪像雪儿咯,像个男孩子天天往外跑。”母亲和我听了都笑了笑,我还真没见母亲生过气。

我想与外婆学唱戏,外婆也曾教过我几句,不过都是些基本功之类的。当我让外婆在教我些什么的的时候,外婆摇了摇头:“唱戏么嘞,其实没啥子技巧,雪儿要明白戏的意义,戏的魂......雪儿将来唱多了便会明了的了。”那时我以为是外婆嫌我年纪太小,不肯教我,便不再过问。

呵,或许是该清洗一下这凌乱的头发了。沿着小路继续行走,这里可以到达后山,走向五年前的座重修的庙宇,不过却寻不到那路戏班。

这五年中,我不再接触戏曲与戏剧,退了社团关了收音机,不再走进过戏场听过戏。外婆走后,我整个人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处在人生的阴影之中。母亲多次安慰我,见无济于事,亦便罢了。也许,只有安静的时间才能冲淡吧。但我知道,其实最受打击的人,是母亲。

外婆走了,戏的梦散了,一散散了五年。

但这终是要面对的,那远处熟悉的庙宇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其实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人是会死的,只是早晚的事,但未曾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也曾想将外婆唱的戏录下来,母亲边洗碗边笑着说,若能录下来便录下来吧。我拿着录音机找上外婆,想将外婆的戏录下来,没想到她却摆了摆手,不肯答应。我问为什么。外婆的表情严肃起来,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眼睛立刻凝望起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外婆缓缓地说:“艺雪,我的阿爸跟我讲,我们中国人是有民族魂的,而若要唱好戏,要让戏如人一样拥有魂。如果把戏用那玩意录下来,那便失了魂,若人失了魂,那还是人嘛?雪儿若喜欢听,阿婆再唱便是了。”外婆说完便叹了口气,这是我第一次见外婆叹气,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外婆叹气的原因。那时认为外婆与外婆的戏会永远陪伴着我,便将录音这是抛之脑后。

在庙前停下来,远处的青烟袅袅升起,庙门口的两座石狮已洗去被火烧黑的痕迹。两旁望去,是新翻的红墙。走近一看,大门的匾上有着两个大字“府殿”。这不是庙,原是我自小便认错了。两扇用红漆新刷的殿门,上面的铜锁在我记忆中还有印象。

过往的一次阴雨里,灰蒙的雾霭与漫天青丝织成轻纱给世间披上神秘。老人给少女打着伞,在雨中漫步,来到了“府殿”。

“雪儿呦,你在这儿玩,阿婆等会就回来,好不好啊?”老人收了伞,将伞靠在了殿里的白墙旁。

“好!”女孩随之回应,声音清脆洪亮。

老人向着殿后走去,过些时日,殿里又要撘台演戏了,戏班子开始商讨关于登台演出的事,可能老天也想听戏,竟俯下身子,下起了雨。

雨天的“府殿”内,来往的供奉香火的香客不多。女孩在大殿内自打没趣,看着殿外的细雨茫茫。在雨天时,从来都是老人给女孩打伞,雨点因这伞儿落不到自己的身上,而这白透亮的油纸伞靠在墙边,女孩内心对这伞的好奇心油然而生。

“阿婆!阿婆!雪儿以后可以自己撑伞了!”女孩打着油纸伞在“府殿”快跑,穿过殿内,跑过庄严的将军面前,跑过神似的武将面前,跑过严肃的士兵面前。老人正与戏班子中的其他人讲话,女孩打着油纸伞兴冲冲闯入殿后的戏班子里。

“胡闹!”老人将女孩手中的油纸伞夺过来摔在地上,伞纸从伞盖上脱离,几根伞骨被折断,散落在地上。

那次我哭了,哭了很久,外婆没有来安慰我,反是戏班子中的人让我别哭了,说外婆只是一时生气。后来别人告诉我在戏班子中打伞是忌讳,是戏班要散的意思。

殿内的戏台仍是那样,只是看上去崭新了不少,台下几乎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中年人和上了年纪的人,虽说坐满了号,也不过只是两百多号人。我找了个空座坐下,头又开始有些晕晕的。

尽管家中并不富裕,但还是有一个较大的后院。院子里有梅花树,还有一些其他的花草,不过在外婆离开后便无人打理了。

在我心里,外婆是最好的戏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外婆的原因。

当梅花开了的时候,那浓郁的幽香充斥着这个院子,甚至透过屋子传到远处的街道上。若是在二月份从外边回到家里,定会先闻到梅花的幽香,再听到外婆余音绕梁的戏腔。有时候家旁的街坊邻居会到院子里,听外婆唱戏,不过无论是有没有看,外婆仍然唱着她的戏。悠扬韵味的戏曲婉转,戏子的身姿舞动,听上一段,便会沉醉其中。外婆的戏一旦开始唱,便一直唱啊,一直唱啊,直到整首戏唱完才停下来。我还曾因为外婆不理我而赌气。后来母亲把我拉到一旁,让我不要打扰在唱戏的外婆。

开始了,台上唱的是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和三年前外婆在台上唱的一样。这熟悉的场景,相似的曲律,那五年前的画面逐渐浮现。

“府殿”里很热闹,殿内点起了灯花,搭起了戏台。殿外的灯笼红彤,晴朗的夜空被照亮,还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走马灯里头的纸影川流不息,街上小摊卖的牛杂汤冒着热气。老人穿上她热爱了大半辈子的戏服,脸上画了浓墨重彩的妆。她是这场戏的主角,这儿是她的舞台。或许,这场戏后她便退休了;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登台表演;或许,这鲜衣怒马的装束终成回忆。

众人陶醉在老人的腔调里,殊不知焰火已从殿后的戏班子烧起,待人看见黑烟,瞧见火舌,火势已爬满大半“府殿”。

殿内的工作人员的有序指挥,人群的快速疏散,台上的几名戏子提着长长的戏袍蹿下戏台,各自逃去了。

少女在慌忙的人群中寻找着老人,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将少女一起带了出去。而在人们为了自己性命逃跑时,老人的戏仍在殿中回荡,不曾停过,悠悠扬扬,余音绕梁,与夜与火,成为了葬音。

老祖宗说过:戏一旦开始唱,即使台下无人也一定要唱完。八方听客,一方凡人,七方鬼神。一旦定下了就不能停,不管有没有人听,这是传承下来的老规矩......

回过神来,殿内的人已散去大半,戏班子也已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烟香缭绕,灯火葳蕤。

外面的雨停了,阴云散了,竟露出月亮来。虽然没下雪,但着寒风却刺骨地刮个不停,年久失修的路灯摇曳着。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温热。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戏幕起,戏幕落,终是客你方唱罢我登场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也曾问青黄也曾铿锵唱兴亡道无情,道有情,怎思量......

这一刻,少女唱出了五年来第一声戏,或许此刻,她真正明白了戏的意义,戏的魂。

院子里的梅花在寒风中伸出墙来,皎洁的月光下,曲终人散,人不散。

                                                                                                                                                    温州第五十一中学         高一(9)班    金子涵

                                                                                                                                                                     指导老师:黄致

活动简介

为激励青少年的爱国爱家乡情怀,坚定他们对祖国和家乡进一步昌盛发展贡献热血和智慧的决心,浙江教育报刊总社中学生天地杂志社在全省组织开展“幸福在‘浙’里”浙江省中学生作文大赛。本次比赛为浙江省教育厅公布的进入中小学校的14个全省性竞赛项目之一。

开始时间:2020-06-12

结束时间:2020-0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