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浙里】非医者，安知医之乐？ 任倩葳

                        非医者，安知医之乐？

人间至味是清欢。   ——题记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洒入窗帘间，城市依旧朦胧浅眠着。

妈妈的手机突兀地打破了宁静。我依然留恋在半醒间，只听电话被接起：

“喂？哦小张啊……张伯伯要手术？需要转诊吗？好，我马上就来！”

我撬开自己的眼皮，瞥了一眼钟：七点未至。而妈妈房间已经传来急促的起床声——辜负大好懒觉时光！不出十分钟，只听门“咣”的一声，妈妈大变活人似的消失了。

从杭州推行“签约医生”服务起，当社区医生的妈妈就把24小时分秒不差地献给她的病人。晋升私人家庭护理的社区医生随时为居民提供免费咨询、大医院挂号等服务，比网络在线医生贴心、周到得多。

社区医生也不容易啊……想到妈妈为了“签约上帝”又没吃早饭，我特地多做了一份早餐鸡蛋饼。正好放假，我利用这充裕的时间去“犒劳劳动人民”吧。

社区卫生站点的门被推开，挂号、配药的长队迎接我，伴随电脑键盘声、发票机的吱吱作响和人们嘈杂的交谈声，其间妈妈的声音时隐时现。

“大爷，单子给您开好了，对面取药。千万少喝酒哦……”

“阿姨，明天来这边抽个血，记得空腹呀……”

大爷大妈春风满面，收拾自己的病历本乐呵呵道“谢谢周医生”。妈妈一边用微笑送走一位，一边又用亲切与关怀问候下一位。如果我不是悄悄递给她香喷喷的鸡蛋饼，怕是怎么都不会被她注意到。

好容易她终于空闲了下来，草草地往嘴里塞早已凉了的鸡蛋饼，开始和我闲聊。

我忍不住问妈妈：“天天都这么忙吗？”

“可不是吗。”妈妈往椅子上一靠，夸张地说。她又笑道，“其实这样很好，不累的。”

“早饭都来不及吃还不累？”这回答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她风轻云淡地说：“我们的工作很轻松了。记得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社区医生也只不过是安排‘隔离班’。”

隔离班——这个熟悉而意义非凡的词把记忆带回了几个月前。从春节开始，全体社区医务人员留守杭州，站好防疫的生命岗：排查所有外来输入人员，安排境外输入隔离，每天上门对隔离人员进行监测……没有假期，没有周末——和时间赛跑。

“能上‘隔离班’是幸运的。”妈妈说，“杭州不是疫情的重灾区，我们就该庆幸。而之所以不是重灾区，就是有人在一线拼命。我们后方能出一份力都很有成就感。”

我问妈妈：“有没有想过去‘前线’支援？”

她戏谑说：“想也轮不到我们呀，浙一浙二这些大医院的医生抢名额都和抢红包似的。”

抗疫进行时，有战士在一线冲锋，也有战士在后方防御。妈妈作为一个社区医生，做好“守城人”是她光荣的职责。不光是她，当时所有社区医生都争先恐后地‘请命’。他们不图什么丰功伟绩、轰轰烈烈。能做为大家做一些小事，简简单单就是属于他们的美好。他们和前方战士们冲锋与防守相互配合、相互协助，用汗水拉起这张坚实的生命防护网，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我们活在一个充满爱的时代，活在一个充满温暖的城市。

不久，卫生站点恢复一如既往的忙碌。

实际上，配药看病只是社区卫生站的“挂牌业务”，在不少站点“常驻嘉宾”眼里，串门聊天才是这个“活动中心”的主打旋律。

站点里总是热热闹闹。打成一片的站点常客和社区医生乐此不彼地“煲聊天粥”，老人们唠嗑生活轶事，年轻的谈论工作琐事；妇女同胞们交流养娃心经，小伙子交换炒股心得……天文地理、生活经济、社会八卦、人生哲学，无所不有。大家畅所欲言，其乐融融。想起妈妈曾经骄傲地说：站点是她又一个大学。这里不光是实践医学理论的地方，更是她跟上时代脚步的快车。她可以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了解五花八门的事。

这么看来，妈妈工作的单位可谓史上最“不务正业”的单位——放眼望去，按摩椅上坐着吹空调、享受老年生活的老太太，被护士阿姨逗得团团转的小娃娃，更有依然自得地喝着茶水休息的清洁工人，换班小憩时刻自娱自乐刷“抖音”的交警。妈妈像一所大宅子的主人一样，热情招呼着她的客人，一会儿从休息室拿出一盆葡萄分给大伙，一会儿又说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让所有人开怀大笑。站点里无时不刻充满着温馨和快活，以至于下班时间悄然而至，这些“好邻居们”仍没有告别的意思。

这也叫“上班”？

而医生和病人们脸上轻松的笑容马上给了我答案——社区医生们的责任已经从守护病人的“身体健康”上升到守护“身心健康”了。老人们在这里找到了小辈的关怀，年轻的人们找到了他们的知音，医生们收获了他们的笑容就是找到最大的快乐。

我忽然更能体会为什么妈妈说自己的工作“不累”了——乐在其中，何乏之有？

傍晚时分，我和结束一天工作的妈妈回到家，“日理万机”的她还要亲自下厨。一天的忙碌丝毫没有让她流露丝毫疲倦，一进门，她就无缝切换至家庭主妇模式开始洗菜烧饭。

“最后一道菜‘佛跳墙’！”。在我和爸爸期待的目光中，妈妈笑眯眯地端着她的大作从厨房里出来。

饭桌上除了些老生常谈，爸爸带来了好消息：公司最新的研发项目又有了进展。妈妈欣慰地奖励“功臣”一块鸡腿肉，打趣道：“你们搞技术的比我们这些‘混饭吃的’有能耐。”

我偷笑——哪个社区医生把自己说成“混饭吃”？也只有她这种“没心没肺”的吧！

忽然，熟悉的手机铃响了。

妈妈接起电话：

“喂？哦小张，你好！……对，伯伯手术怎么样了？……啊太好了……让他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嗯，口服的药还可以在我这里配……好的好的，祝他早日康复。”

她放下手机，脸上依旧是收不住的笑容。看来这是给一位社区医生最好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