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浙里】《奶奶的白房子》黄涯涯
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丝丝清凉的夜风吹袭向我耳边的发,掠起微微的气流,翻转,连带着回忆的丝线。车来车往,白亮的车前灯打在白砖上,把回忆砌进灰黑的水泥,把我的目光从远方又渗透进脑海里那熟悉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房子异常乖觉地站在那里,以着一种骄傲而又自豪的姿态,面对着马路,背靠着大山,奶奶的白房子在这一代屹立不朽。
白房子是我们的家,陪伴了奶奶四十多年。在我的心里,这是一个圣洁的地方,充斥着我满满当当的童年回忆。小时候,白房子还未修起,这里便是奶奶的土地,一直到我六岁以前都还有一座小院子,终日伴随着汩汩细流,从远远的山上下来,流经院里小小的沟渠,一眼望去便可见底,有时还漂浮着几片竹叶。我一直相信奶奶曾对我说的话:“大山连水都是甜的。”每每到夏天的时候,似乎墙里墙外都酝酿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新的花香,只要使劲地嗅,就能把那道“墙”推开,让所有的香都一股脑的涌进来,瞬间席卷你的鼻腔四肢,似乎整个都变得香甜。但是,无论四季如何变换,总有淡淡的青草气息匿藏在微风里,像城市夜间冷冷的风,却比它更暖,更温。
墙角一带,奶奶栽了几株指甲花,枝蔓窈窕的爬山虎牵墙而上,盖成了翠绿的波澜,覆了绿枝的童话。只需移来木质的藤椅,端坐在院中,看着忽遮忽掩乳白色的雾气缓缓散去,阳光穿透小树林射下几片依稀,就能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是啊,好心情呢?我再次抛开沉沉的躯体,拾几片回忆——小院子再也不见了,每天我都能听见汽车的轰鸣和奶奶的叹息:”没了,没了。”
怎么没了?后来,白房子前的沥青路修到了我家门前,我已记不得那些所谓的执法人员拿着一纸白状挤破家里的木门多少次,只记得那天很冷,很冷,冷到该打鸣的公鸡也紧缩在稻草窝不敢出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弟弟,还有我,守着白房子一天一夜,那些个自称执法人员笑嘻嘻的拿着三两张白纸和黑笔走了,六个人,就这么呆着。我不知道奶奶为什么哭,弟弟跟着哭,我也跟着哭。奶奶用布满茧子的手拭去我眼角的泪水,说:“有大房子住啰!”这不是件开心的事吗?但,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爷爷的眼眶红红的,爸爸的大手不停的摸着头,妈妈牵着我的手,弟弟揪着妈妈的衣领说“冷”,没人看得出奶奶在想些什么。
终于,白房子拆了,那天,有很多辆黄色的大车来到我家,大床搬出来小椅子挪出来······我亲眼看见那黄色的“大家伙”掀翻了白房子,扼住了奶奶的“心脏”,她再也受不起,自那天以后大病了一场。
但我从回忆里慢慢抽离,只能抬头凝望北方的大熊——它,是否还安好?
瑞安中学
1916
黄涯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