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浙里 《炉火》 卢伊 (文章已大改)
炉 火
橙黄一苗炉火在烤炉底升起,乌黑的炉壁黄亮了,早晨五点的天,也泛白了。
大叔的烤饼摊子在家乡——一个浙江小镇的镇口站定,一辆铁皮餐车,一顶红色雨棚,一个手艺精良的摊主。
白色的面粉冲入温水,左压右揉,白面团在大叔厚大的手掌下恣意舒展着身姿。扯成大小均匀的小面团,舀起精心炒制的梅干菜肉末包进小面团子,拇指开始快速打转儿,旋转中,夹着肉末的面皮中间薄下去了,而周围的一圈则小小地鼓起来。刷上一层金灿灿的油,用手支棱着便直接伸进了炉口,准确地粘在炉壁上。大叔烤制烧饼的动作,让我恍然想起干将莫邪煅铸宝剑的情景,炼钢,锻造,淬火,打磨,他仿佛是在铸造龙泉宝剑。
那袅袅升起的,伴着面香和菜香的白气,飞过镇口的大鱼塘,穿过黄土地上整齐的菜苗儿,钻着窗缝,骚动着人们的鼻息,渐渐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打小就喜欢大叔家的烤饼。小学的时候踩着瓦砾铺砌的路,攥着一张五元的纸币,起起伏伏地向镇口跑去。用钩子勾住熟透的饼子往上一抛,金黄的薄饼拖着烟气,旋动着跃出,饼面上的油珠还滋滋地冒着热气。大叔給饼包上两层纸袋子:“小心烫哦。”接过那热腾的饼子,轻轻一掰就碎成两半。“来点叔叔做的雪菜。”大叔装了满满一袋喷香的雪菜便送到我手里。
呼着热气咔滋咔滋地吃着饼子,看着铺子一旁,大叔的儿子坐在一张小木凳上,倚着半块破木板子,一手扶着本子,一手握笔疾书。
“哥哥以后要考个好大学哩。”看我不明所以的样子,大叔笑着望向伏案的哥哥。
那道目光恰似炉底之火,炽热而蓬勃。
后来上了初中,我去光顾的就少了,而小镇也开始了新的建设。整齐的水泥屋子鳞次栉比地立起来了。灰白的水泥路覆盖着泥地一道道平铺开来。一个星期的工夫,大叔已经找了一个店面,也终于在风雨中立下了脚跟。骑着电动车经过这间小店的人三三两两多了起来,店很小,只有一张桌子,时常是座无虚席。桌子上摆着分成小袋的雪菜,有客来时,大叔便乐呵呵地用头点点那边:“自己做的雪菜,喜欢的拿回去尝尝哦。”
火苗在炉底的木炭间扭动着身躯,伸展着舔舐着粘在炉壁上的饼子。那跃出炉子的一个个比脸还大的脆饼,被大叔小心地包进纸袋送入客人手中。
“这料还是这么足啊!”一位常顾的阿姨搬了条凳子在大叔身后坐下“老板,你儿子呢,怎么好久没看见了?”
“上大学呢!”大叔手中活儿还停不下来,眼睛已经笑成了一道缝,和眼角的皱纹连在了一起,“考上了一个重点嘞!”
“这学费可费着呢!”阿姨掰下一块饼,菜渣子蹦跶出来。
“这有什么,我这不是有个饼铺嘛。咱无论如何也要供孩子读书啊!”
炉底的火苗撺掇着,点暖了冬日的寒气,火影一冲一冲的便要向炉子口闯过来,火苗擦着软白的饼子,烤干了水汽,得意地喧闹着。
浙江的新农村建设蓬勃地开展着,镇子作为食品特色小镇,各色各样新式的精美的店面在街道两旁铺张开来。
后来,我考上了重点高中,在城里学习,已经难得回去吃大叔的饼了。大叔依旧守着他的手艺,这间小小的店面,一个人,一口烤炉,一套桌椅,追逐着凌晨五点的初阳。大小均匀的饼子整齐地摞在炉口边,在炉火跃动的光影下明明灭灭。虽然门庭若市,但大叔仍像几年前守着鲜有人问津的小餐车那般,每次从学校回家,惦念的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炉火肆意地跃动着,朝着圆形的炉口扑腾着,发出喜悦的呼喊。
晚上十点,大叔的店开始安静下来,他蹲在门口水龙头下洗净抹布,细心擦拭着桌椅,案板,还有那口已经灭了炉火的,还留有余温的大烤炉子。
“老板,怎么今儿把衣服给收拾了?”路过的大婶停下了脚步,在他家椅子上坐下了。
“去城里住两天。”大叔把行李放在门口花坛上,大婶也站起了身帮着大叔拉下了大铁链子。
“只是现在不做饼就手痒,哈哈!”大叔哈哈笑起来,笑脸映着炉火的红光。
“这罐雪菜你拿去吃吧,能吃一些日子了。”大叔提起一罐雪菜便要大婶拿去。
大叔继续埋头做着他的饼,揉面,包馅,进炉,出炉……仿佛铸造龙泉宝剑,炼钢,锻造,淬火,打磨,那样精益求精,那样郑重其事。
炉火在仍在熊熊燃烧,映红了我们的脸。恍惚间,我看见一张一张的幸福的烤饼正在出炉。
姓名:卢伊
东阳中学
高三(4)班
指导老师:许超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