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在浙里
酒馆
父亲经营着一家小酒馆,我喜欢深夜里的酒馆。夜晚的人们沉淀着一日的疲惫和心累,夜晚的酒馆沉淀着酒中浓浓的米香。夜晚,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散尽,黑暗的酒巷里灯火独明。劳累的人们摸着如何孤独的月光,循着魂牵梦萦的酒香来到父亲的小酒馆。来的人匆匆忙忙,风尘仆仆,他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衣衫褴褛,他们彼此陌生,素未谋面。但进了酒馆,温好的酒便把他们的心维系在一起。
我经常在生意帮父亲在酒馆端小菜。闲暇时便坐在小木凳上听着人们的喃喃自语或是他们的故事。深夜酒馆的客人多数是来温州打工的外地人。有个打工的年轻人便是常客,大家都叫他阿彪。他身材威武,时常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酒馆。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通红的眼睛下黑色的阴影格外暗淡,他每次都穿着灰色的工装,裤脚挽的高高的。我每次看见大大的裤脚,细细的脚跟莫名觉得有些失调。
阿彪虽说是个年轻人,酒量却超出年龄的大。我觉得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每次都吩咐酒馆的人拿来最好的酒。酒家热情的把一壶陈年酒端在他面前,他使劲地嗅了嗅。又说到“这酒我不要最次的酒来两壶”。酒家也不厌其烦含着笑的说“我家的陈年酒灵气被你吸光了”,又去给他装了两壶次洒。时光往复,始终如初。我思量着,他应该是不舍得喝这贵重的好酒吧。可为什么每次又叫酒家端来好酒嗅呢?于情于理,这都不体面。
阿彪每次都是乐着过来的,即便疲惫,他的表情也是喜乐和锋芒,朝气和阳光。有一次,我看见他红着眼睛,红着鼻子。那是他不要再也不威武了,仿佛只剩下弱小和无助。那天他要了最烈的酒,我们看着非常心疼,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酒还有解愁的功能。那天阿彪酩酊大醉,酒后乱性,酒馆里的客人便去照顾他。阿彪疯了似的叫“世人贪婪,总想寻找两全,但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人生百年不过是教人如何舍取。”这般金句竟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我感叹生活给他最好的学问。细问,原来是前些日子他的母亲患了病,家里人叫他回去,因为工作在身他并没有回去,结果后来得知母亲患癌,不见儿子身体每况愈下,现在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人世了。他内心的愧怍,已经不是泪水可以淌明的。办理了后事,儿子上大学的钱又成问题。我听了心中不免泛起一阵伤感,面对这个诺大的世界我们该能做些什么呢?我望着这个威武雄壮的男人哭的如同一个女人,心中如同揉进了碎玻璃。
疑惑间,我看见一些酒馆里一些温州本地的人在门外筹钱。“我出500”“我出300”……
此起彼伏的温州话,如同一股暖流淌过我的心膛,父亲站在阿彪身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抚慰着他“你没事吧?大伙会帮你的。”父亲也走出酒馆,我见父亲拿出了五张红色大钞,不免惊讶。父亲平时是个非常节俭的人,从来不见他穿什么新衣裳。今日他慷慨解囊,侠肝义胆,不免让我对我的父亲肃然起敬。只见其中一个带头的把一沓红色大钞,交给了阿彪。“小兄弟,没事了,大伙一共凑了1万元”阿彪擦干了眼泪死活也不肯收,但带头的执意要给他,身边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开始劝阿彪拿着钱。阿彪终于收了钱,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谢谢,谢谢……日后一定会还”阿彪用颤抖着的声音说着。“不用还,我们温州人会赚钱!”、“你放心拿着吧”。我第一次觉得温州话竟如此温暖。
阿彪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来这酒馆,但是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份感恩,一份敬佩。他开始打量着身边的酒友。有一天,我帮父亲盛酒给他,我一如既往的的把葫芦装满了他要的次酒。父亲说“给他多添一壶陈年酒,一并送去,当是今年元宵好礼”我疑惑了,酒馆从没有此规矩。“赠送的?”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傻孩子,他一个江西人。元宵便已来温州复工,多心寒呐!咱们温州人是东道主,过节给他添杯酒,合情理”。我意识到父亲也许是要给这个独在异乡的阿彪些许温暖,但我却担心阿彪尝不出这是陈年酒,并也无法理解父亲的心思,于是我问“阿彪能尝出来这是陈年酒吗?”父亲笑了笑“阿彪嗅了三年了,怕是区别都闻出来了,却从未尝过。”父亲脸上添了几分同情和柔情。我端着酒,把酒送到了阿彪面前。“新年快乐!”阿彪尝了酒,顿时乐了。“好酒!”阿彪用温州话说了声“桑尼卡鲁”(温州话:新年快乐!)
“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我爱浙江的好山好水,我爱浙江的繁荣经济,我爱浙江人,我是浙江温州人。温州的酒馆,米香里搅拌着爱的味道。深夜的温州,人心未醉。温州人敢为人先,助人为乐,以东道主的姿态迎接来自四方的中国人。将幸福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温州,温州,原来你是温暖的意思。
浙江,浙江,原来你是幸福的意思。
周菲菲
温州市瓯海区三溪中学高一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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