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2】 假如我是一条鱼 吴宛儒

       我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鲤鱼，诞生在盛夏的荷塘里。

       当我尚比那小船般的荷瓣还小时，我的生活是多么平静安详。不时有采莲人乘着小船穿梭于荷间，他们哼着不尽相同却又同样悠然的调子，水波也不禁随着荡漾起来，阳光偶尔从叶间缝隙探进头来看望我，令人缱绻的光影穿透清澈的水，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醉。因为它是我的家。

       深夜，不知是哪只贪玩的青蛙晚归，“扑”地跳进荷塘，惊醒了一池琼浆，我也不例外，这个摆摆尾巴吐两个泡泡，寻思找个安静的角落休息，却猛然望见湖边有人正拿着几张纸，互相之间似乎正在讨论些什么，时不时用手比划比划，他们粗短手指所指的方向，俨然是荷塘！

       第二天，在我的惶恐中，那些人终于运来了几个带管子的大家伙，那个我所熟悉的莲农正堆满谄媚的笑与他们握手。这是怎么了？我想。不过很快，所发生的一切便超越了我的理解范围——数十个莲农一起下塘，将那些尚在盛开的莲花连根拔起，随意的扔在船上——一株，两株……十株，二十株……他们的动作不曾有分毫犹豫，似乎他们之前苦心培育的花只是某种东西的牺牲品。我听着荷花的茎，被他们不经意间“咔嚓咔嚓”的折断，心脏就像被一张揉成一团的白纸，疼得难以呼吸。“为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大喊，企图阻止他们残忍的暴行。可是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充其量也只是吐出了一个泡泡，它浮至被人们搅的一团糟而不再平静的水面，很快就消散了。没人知道，我的心也与它一起、破碎了。我为此感到羞愧，我甚至连自己的家也保护不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那大家伙放入了水里，黑管子拥有我难以想象的力量，塘中的水竟在不断变少，水面一点点的下降。岸上的人们说着笑着，似乎毫不在意这边发生了一切。我转身游向水底，我甚至连哭都没法哭出来——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一条鱼罢了。我只是一条再渺小不过的鱼。我只是一条在面对人类的迫害时，连反抗都做不到的鱼罢了。我的垂死挣扎，家破鱼亡，在岸上那些人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曾经像他们一样，渴望阳光雨露与温暖，渴望拥有平静安详的生活。那时我们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我只渴望活下去。而他们却在拥有了自由生活的权力以后，开始追逐另一种能让人坠入无尽深渊的可怕东西——它可以让他们忘掉和平、自然、甚至是生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从他们脸上洋洋得意、飘飘欲仙的神情上看，那大约是一种毒药，沾染一点便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黑管子的机器不断隆隆作响，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我无处可躲。很快，它将我吸了进去，不可抗拒的力量使我头晕眼花，隐隐看到有几片叶子似的东西。哦，我刚才听见那些人叫它叶片——正是这叶片夺走了我昔日玩伴的生命，因为上面血迹斑斑，甚至还散发着令我绝望的可怕气息。我正用一头撞向的所谓的叶片，它却突然停止不动了，我只是被它撞了一下。管子外面有人好像在说：“啊，这儿有条小鲤鱼，还挺漂亮，估计能卖个好价钱。”于是我就那么理所当然地随着管子中的水一起倒回了莲塘——不，现在只是小水洼了，我在仅剩的泥水中蹦跶，缺水的环境令我窒息。岸上有人跳下来，一把捞起我，不甚温柔的动作磕伤了我的鳞片，疼痛与窒息感交织，令我承受不住的压力将我逼至死亡的角落。然而在人类的爪牙下，连死神也不愿怜悯我，很快我便被放进了一个袋子——透明而装满了水。我艰难地转头望向我曾经的家——它早已干涸，塘底坑坑洼洼，黑酸酸的泥土猛然暴露在了阳光下，附近树木错乱交织的根裸露出来，显得格外狰狞。曾经琼瑶仙境般的莲塘早已在科技那无法阻挡的力量下化作了灰烬，留下无尽的痛苦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本不愿独自苟活，我失去了我引以为傲、赖以生存的家，这世上所有与我有关的痕迹都被无情的抹去，我早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身为一条鱼，我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不曾拥有。

       再后来我先是被卖到了鱼市，在众多依着人类喜好而生长的鱼中，我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当时我很快又被另一个人的带回了家，是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他拎着装着我的袋子，一路上不断的跟我讲话，看上去很是兴奋。我渐渐地发现她同那些将莲塘毁坏的人不一样，她的内心尚还留存着天真与爱心。可这并没有改变人类毁坏了我的家园的事实。

       夏夜的莲塘之梦，终是被锁入了小小的鱼缸，再也不见踪迹。

鱼在人的眼中是不会哭泣的，知道为什么吗？当我们痛苦时，所有的悲伤与泪水都与水融为了一体，再也看不出痕迹。于是人们便可笑地认为，我们不曾拥有名为悲伤的情愫。  我们未曾拥有渲泄与反抗的机会，所以请善待我们。在我们短暂的生命时光里，给予我们安宁与希望。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不知在什么时候，才将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神话，也不会重蹈被金钱打碎梦境的覆辙，而是真实存在的了。

我忧伤地吐出一个泡泡，沉到鱼缸底部，也不知人类是否能理解我现在复杂的心绪。 毕竟我现在只是一条名为“莉莉”的鱼，余生将生活在鱼缸里。

作者姓名：吴宛儒

学校：东阳市外国语学校 初三（5）

指导老师：何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