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到唐朝
我且只偏坐午后的图书馆一隅,周遭只偶有几声人语的静,仿佛能浸入人心。木桌上的《资治通鉴》翻开在唐史的一页上,眨了眨不堪重负的双眼,闭眼间只觉一抹妍丽明黄闪过,什么都还来不及看清,只捕捉到了行走时带起的衣裙一角,我抬起头,被耀目的光晃了神,沿光看去的的视线越过了绿萝,越过了玻璃幕墙,甚至越过了炽热的太阳。
初来乍到
炎夏的热浪扑面而来,隐约间能听得几声蝉鸣。
“你们先退下吧。”发话那人高坐于厅堂之上。我打量了几眼,体态臃肿,双眼不知是半觑着在瞧什么,亦或是本就这么大小了。可不管这人外表如何,那股子精明却难以掩盖。我低垂着首立在一侧,暗自揣测:这是何许人也?我如今立在这儿又是所为何事?走神间只听得旁侧的人压低声儿地道:“走什么神呢?快走快走!”快走几步跟上前人,余光最后瞥了一眼那人。
“你刚在想什么呢。大人面前也敢走神。”先前那人略带几分抱怨。“一些无关要紧的事,刚才真是多谢了。”我有些惶恐地答着。“没事没事。”他似是想了想,“真想谢就请我喝酒吧。”“那请前面带路。”掂了掂腰间的分量,心道还是足以请一顿酒的。
酒过三巡,已有七分醉意。我见他这般醉醺醺模样,计上心来,于是试探着问:“我们今日在厅堂作甚?”“你糊涂了?”他有些不可置信,“不就是在当值?”我心头一紧,自知说错话了,慌忙作释:“咳,瞧我这脑子,酒一喝多就糊涂。”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几分,只管自顾自地在那儿说着:“今日这酒也算尽兴了,我们来日再聚啊!”语罢,便摇摇晃晃地起身。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搀扶。
已是夕阳落山。
落地生根
次日清晨,那人酒醒。许是念着昨日共同畅饮的情谊,他对我倒是极其友善,邀我一道去上堂当值。早晨的街道是熙攘的,来来往往的人们都是些平民百姓,一早便出门来买菜赶集。有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的老太挎着菜篮,有追逐打闹的孩童穿梭在人流中,也有做生意的小贩,算卦的先生。道两旁各色摊铺不少。有冒着腾腾热气的早点摊,也有拉着板车进城卖的菜蔬,还有各式琳琅的饰品小物件。初次瞧是极新鲜的,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看我这幅模样倒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叹一声:“我们快迟了。”我只得加紧步伐,留几分恋恋不舍。
往后的日子走的都是同样的路。时间一长,感觉自己似乎也渐渐地融入到这里的一部分了。
乾坤未定
来此地已有一月有余,周遭物事倒是渐渐熟悉,人也认得不少了。下堂后去酒馆坐上一二时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捕捉来往食客的谈话,对于自己的境地倒知道了个七八分。酒馆的消息灵通着实让人吃惊,可叫人更惊奇是我所了解的。
那日我照旧要了壶酒坐在角落听旁人高谈阔论,忽尔间听到诸如“安禄山”“范阳”“玄宗”一类字词,脑子只嗡地一声,愣住了。还来不及考虑任何事,脚已经不由自主地迈向那群人了。“你们说的可是同掌卢平、范阳、河东的安禄山安大人?”话不经脑便已脱口而出。“不然还有哪个安大人?”他们看着我,我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心中波涛汹涌,面上还要若无其事,轻描淡写地问一句:“容在下多问一句,今年是什么年间?”有人想了想,答:“应是天宝十四年间。”“此地可是范阳?”“正是。”“多谢!”我那日所见之人正是安禄山!我急匆匆地冲出酒馆,却不知找谁诉说。仓皇间想起初时一起饮酒的那人,便直奔他去。
“你说安大人今年要造反?”这声音饱含难以置信。“千真万确!”“他为何要造反?他可是皇帝的干儿子,陛下跟前宠臣!”他满脸不信,摇了摇头,“他没必要啊。”“信我,安大人有造反的理由。先不说大人手握重兵,便是杨丞相的排挤也逼得大人不得不反!”他似是有几分信了,垂着头,神色莫辨。我愈发急切了:“我们还有机会阻止大人!届时大人若真起兵造反,那便真是覆水难收了!”罢了,他低声轻叹:“我信你便是。”“我们该如何是好?”“冒死进言?”“的人不会听我们的。”“总要试试。”“为免生灵涂炭,拼死一搏。”那时,我瞧见他脸上是远比我坚定的神色,似乎下定决心去做的事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止。
第二日,我们决定一道。
晃了晃神,我又瞥见唐史那一页上赫然印着的是——“安史之乱”四个大字。或许,这不过南柯一梦罢了。可我宁愿把它当作是另一个时空真正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