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碧波万顷的长江，并非每一段都那么平静；在长江的中游，有一段充满危险的暗流。这条并不温柔的河绕着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小山，山旁边，水湾前，有一个小村。在这里，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渔，吃饭，睡觉。这个村的人还算和善，就是话比较少。传统的渔业文明在这里延续了两千年，直到有一天，这里的平静被打破。

老刘是在村里土生土长的渔民。几十年前，他的父母用家中仅有的一点钱，送老刘的哥哥读书。老刘的哥哥据说是学成了，后来还当了官，后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从来没回过这个小渔村。老刘和大家一样，话不多。但他平时最常和人说的一句话是：“要是我当时也去读书啊，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然而他当时没去读书，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他在村里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但他并没有想把孩子送出去读书的意思——大概是想到他可能不回来了。不过老刘家的小孩子很聪明，年纪小小就和他爸出船了。

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远客——正是老刘他哥。他哥确实当了官，还给他带了礼品。

“这貔貅是金子做的？”老刘小声问道。

“哪能是金子！”他哥笑了，“就是合金。”

“合金是什么金？”老刘一边问，一边把貔貅放到最显眼的柜子上。

“老弟，这不值钱。”他哥又笑了。

饭桌上，他哥讲了他这些年来的经历，基本上是在讲怎么风光。老刘呢，一个劲儿的喝酒。

饭局完了。老刘送走了他哥，又把他儿子叫来：

“今天晚上出船。”

“爸，晚上偷捞鱼可不太好啊，这点钱不值当。”

“少废话。”

晚上，江面上狂风大作，波浪翻腾。老刘和他的儿子拎着油灯，紧锣密鼓地撒网。

“爸，你看，那里有人！”儿子指着江面远处一个在波浪中挣扎起伏的黑影，“咱要不要去救他？”

老刘回头看了他儿子一眼：“管好你自己！”

儿子不敢多说，继续给他爸打下手。江面咆哮地更加厉害，黑色的浪铺天盖地，凌厉的风在耳边鬼哭狼嚎。挣扎的黑影很快地便消失了......

过一会儿，江面平静了。

“爹，我想早点回去......”儿子委屈地说。

老刘不说话，撑着船到江面的中心去找刚才的人影。

水里的人脸面色苍白，早没救了。老刘还是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有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玉。

“帮我把渔网收了，”老刘回头对儿子说，“动作快。”一面把玉揣在口袋里。

第二天，邻居老赵和他打招呼，中午还招呼他去吃饭。

第三天，没想到邻居老李也请他吃饭。

老李说：“老刘啊，我家孩子要结婚，要盖房子。”

老刘：“咋了。”

老李：“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个......五万块钱，借给我家孩子。”

老刘吓得当场离开了饭桌。

晚上，回到家，妻子问：“你那天干啥了？”老刘很不解。

老刘的儿子和他爸讲起在白天听到的故事，说是村口的王叔叔讲的。

“老刘那天晚上偷捞，前半夜就回来了......肯定是在江里捞到了什么宝贝，要么就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就是就是，夜捕一般都要后半夜才会回来。”

“你说老刘能捞着啥呢......”

第二天，老刘依旧出船捕鱼。傍晚回来时，他发现家里的合金貔貅，突然不见了。柜子、抽屉、床......都有被翻过的痕迹。老刘问他妻子这是什么情况，她竟然说不知道。

老刘明白了。

夜里，他趁妻子睡着了，从屋顶的泥巴里把玉抠了出来。

“快，出船。”他对儿子说。

接下来几天，老刘坦荡了许多，还问儿子想不想去读书。

“老刘太奇怪了，”老李对他家里的老太太说，“这长江里面到底有啥秘密，要老刘鬼鬼祟祟跑两趟？”

“前几天听说长江里面淹死了人，该不会是......”老李妻子说。

“这怎么可能，老刘咋把一个大活人运来运去的。我觉得像......”

“长江里头没啥秘密，”老太太说，“人才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