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4】图南的葬礼 李冰蕙

图南的葬礼

楔子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扬子江的流水，从各拉丹冬雪山上哗啦啦地流下，天空是不含一丝杂质的蓝色，映称的冰雪格外的洁净，江水与岩石相撞，溅起剔透的水珠。

    “看到流水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时光，你呢?”

    “我嘛，我想到了人类。”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说:“人类的文明起源于河流，河流见证了他们最辉煌的时代。而如今，另一条河流，却即将见证人类的葬礼。”

    图南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的大脑已经衰老的很厉害了，这令他反应迟钝，感官不甚灵敏，有时很难分得清眼前的一切是否又是另一个幻觉。即使他年轻的时候颇为意气风发，但如今，不管他承认与否，他已经很老了。

    他拒绝了机器人提供的大脑修复液。出于一种固执的自尊心，他向机器人说明只有在他真正死亡之后，他的大脑才可以被研究与使用。机器人一板一眼地同意了他。尽管它们在某些时候显得很是不通情理，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有一点人类所缺乏的品质——固守承诺，说一不二。

    图南开始放心的为自己准备葬礼。

    他看了许多关于耶稣的画像，却并不是很满意。他觉得自己的死亡并不是受难，他也并不期待世人的敬畏，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真正的葬礼。所以他去读书，以幻想自己死亡时安宁的形象。

    他的几个老朋友——他们也同样的老了，却仍旧精神饱满，。由于使用了大脑修复液，他们的大脑活跃的如同少年人一般，思维敏捷，谈起话来一针见血。

    这是图南所不能做到的事情。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博物学者，也是一个探险家。他曾孤身攀登悬崖，也曾与朋友一起深入丛林，与自然对话。然而那些热血的记忆如同被刻蚀过的芯片，终究是渐行渐远。他曾以为自己会一直是骄傲的固执的——所以他拒绝了大脑修复液，如同常人一般生老病死。

    但他并不知道衰老是一个如此痛苦的过程。他并不在意皱纹的浮现与肌肉的萎缩，那些只是外物罢了。然而他所珍视的思维、他的灵感与激情，却随着衰老的过程变得迟缓，慢慢地不可抵挡地消逝。当与他的老朋友相比时，自卑如同盐酸一般腐蚀着他的心灵。

    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葬礼。

    星历101年，图南死亡。

    他跳入了波涛汹涌的扬子江中，带着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决绝。

    星历300年，最后一个人类死亡。

    当虚幻触手可及时，所谓的真实，是如此的珍贵，珍贵的如同镜花水月。所以图南选择了死亡，他知道，死亡本是生命的一部分，抛弃它就是抛弃生命本身。

李冰蕙   杭州外国语学校高二（3）班   指导老师：王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