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一条鱼
假如我是一条鱼
风萧萧,雨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是谁轻轻地叹息,惊动了一条鱼的魂灵……
我轻柔地吐出一口气,光透过海洋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我的全身。洋流涌动,光影摇曳。
头顶正上方三米。微眯起眼,目测到那是一寸见方的塑料器皿。
且慢,各位。我是阿般,一条精彩绝伦的小海鱼,只是身子畸形了些,成了个“塑料瓶鱼”。唉,又是垃圾!倘若不是这些恶魔,我想我阿般应是生活滋润,有个情意相投的伴侣,再有堆令鱼又疼又爱的娃娃,还可偷得浮生半日闲,顺着温暖的洋流去旅行赏景······啊!可真逍遥自在;话转回来,倘若不是人类,造了用,用了弃,弃了再造,海洋母亲纯净澄澈的面容,亦不会被肆意涂抹上秽物;倘若那可憎的人类再多些觉悟,想必这世道应更柔软些罢。
等等,你们、你们是谁?——人类?天哪,快、快走,离我远些,离我们远些,离海洋母亲远些!
——以一条鱼的名义做场梦。
涌动的净流恰似长诗中的六弦琴,拨起涟漪,撩起心弦。珊瑚独有的芬芳弥漫了诗人的季节.这片曾经拥有动人海景的地域是我的出生地,可是如今,我却在这熟悉的地方迷了路——何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那里曾蜿蜒着一条细石路,左鳍边有一片美丽的白沙滩。转过几个灰石洞,有海葵斑斓的色彩似跳动的彩霞。再往前行,是一座微微隆起的山坡,山脚右侧是碧绿的海藻林,我穿行在遮蔽天空和阳光的林荫下,透过渐渐迷蒙的水汽,望见影影绰绰的家。
姆妈是我初识海洋的指路人,她的脸上总挂着恬静的笑。而总咳嗽的祖父总会在家门前的细石路上讲笑话。还有邻家鱼小妹,唤作阿沁。我们可以围着一朵海葵嬉闹上整日整夜,彼时风熏海暖,泼星晚霞。
曾以为忘却的,不料轻轻一触,往事便如柳絮纷飞。于是便愈加贪恋过往的美好,沉入一方清渊的梦。
可是如今我亦未敢忘却,彻骨冰凉的海水覆盖了黑夜:那些吞了大量塑料不可分解物的浮游生物被姆妈吃了后,身子每况愈下;多病的祖父是因环境突变,年老体衰才咽了气;童年玩伴阿沁怀了娃娃后,生生被塑料网圈箍紧不得动弹,一尸多命······
游动的我不由打了个寒噤,魂梦无所,欲眠未眠。电光火石间,我讶异地发觉自己竟无法摆动身躯——是排长长的尼龙绳索!
呼哧带喘,我用尽力气欲咬断绳子,不断狂躁地扭动身体,也仍无济于事。眼前频频浮现阿沁遇难的画面,阴沉的气氛犹在为死神的到来渲染声色,死死地压住了我。
时间不断地从海风的罅隙中溜走。原先的愤怒与不甘,变成了失望和无感。
我曾幻想多年以后的某年某月,当我已白发染鬓,身上的鳞片会一片一片地脱落,鱼鳍也无法再如过往有力地摆动,连呼吸也掺进浊清之时,念起曾经的风起云涌与星河变幻。当万物的韶华都随时光慢慢暗淡之时,我平静地倚在岁月的衣袂边细数着流年,亘古不变。
我们无力辨别,也无力选择!
我不声不响地呼吸着最后的氧气,一切都来临得自然。人类啊,你们以荣华富贵设局,也便随地球残喘的余生入局吧······
远处响起了雷隆声,海底似乎正反涌上来,一切的光被吞没,包围我的是无尽的黑暗。
听呐,是姆妈在唤我回到天上去······
作者: 马筱菡
嘉兴市二十一世纪外国语学校
九(六)班
指导老师:杜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