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佩皮诺和亚索（张双忆）

佩皮诺和亚索

张双忆

【一】公元6020年

佩皮诺一路跑到这儿，双腿瘫软，气喘吁吁。他弓着腰，汗水从他黝黑的额头上划过，在他流着血的手背溅起花朵，疼痛感再一次于大脑皮层迸裂，刺激肌肉发生颤抖。脑壳嗡嗡作响，盖过了四周穿梭的声响，连周边耀武扬威的警笛声都被隐去。

没关系，当脚尖触到上白玻的土地的时候，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了，佩皮诺竟挤出了一点时间进行自我安慰这种几十个世纪前的老套路。多亏了王叔的飞毯，想不到听上去那么不靠谱的玩意儿竟真的让他逃过了追捕。

佩皮诺冒着生命危险，担着下沟被肆意践踏过无数次的尊严，闯入上白玻这个富丽堂皇的“宇宙孤岛”，自然抱着巨大的决心。这一路上，他一遍遍地默念他此行的目的，免得自己突然被怯懦战胜，跪地求饶。好了，现在已经离他的目标近了一步了，他终于到了这鬼地方。

抬起头，眼前是一栋全合金建造的奇怪建筑，漂浮在云端之上，将天空扯成两半。墙体乌黑，绿植茂密，金光洒下，溅落于四面八方摔出万丈光芒。周身异常光滑，看上去不外乎坚硬，顶端直而长，如巨型的剑直指云霄。似乎享尽无尽的光华与荣耀。这是上白玻所有“上等人”的通病，自以为被天神祝福，支配凡间。真是个有野心的家伙，欲与天公试比高么？佩皮诺冷哼着，“让我来了结你吧。”

【二】

“先生，有人私闯总部，已经抓起来了。”

“嗯。一点小事罢了，也要向我报告？”

“他表示他发现了一条河，而且……有鱼。”

“什么？有证明吗！”

“他给我们看了一条鱼的尸体。经过鉴定确实是最近刚被杀死的。”

“快让他进来！”

转眼间，一个少年被生拖硬拽地领了进来。乌黑的卷发，棕色的皮肤，厚实的嘴唇，粘满泥土和枯枝败叶的宽大的衬衫，还有附在在衬衫上瘦弱的身体。妥妥的下等人。八成是下沟一带的土著，只不过穿了衣服罢了。这个少年说自己找到了河？

“尊敬的总理亚索先生,原谅小民不敬，私自冒犯您，”这个少年紧紧地盯着亚索，喉结开始蠕动，摩擦产生干涩刺耳的声音，虽然难听，却言语得体，“就像您已得知的，我找到了河，而且有鱼。”

“怎么保证你没有欺骗我？”少年的双目圆睁，目光灼灼，好象在拼命地压抑着渴望挣脱的情感。亚索挑眉，语调平静非常，“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呢？况且你偷偷潜入我家，要做些什么呢？真是让人想入非非啊。”

“我想您应该知道我身上有鱼……”“除此以外？一条鱼不足以说明什么。”

“ ……我……拿我族的尊严做担保。”

尊严？多可笑的理由。但这个少年的双眸太认真了，认真的让亚索无法怀疑。他略微转动大脑，漫不经心地思考，一个下等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惟有尊严，是他们身无分文却仍能昂首挺胸的支柱，是他们无所畏惧地相信自己可以存活下去的理由。而拥有洁白皮肤，享有丰厚财产的上白玻居民，也许做不到这样的坚定和洒脱。

亚索决定相信他，领着一众人出发了。

【三】

在6020年，随着生态环境持续的恶化，地球上的河流急剧减少，大洋海平面骤降，大多数生物相继灭绝，人类靠人造食物生存。鱼本是顽强的生物，却在一次彗星撞击地球的事件中大量减少。人类脱离地球，在更广大的星云中建造自己的家园。目前整个A 4 星云的鱼也不超过百只，堪称无价之宝。若能见到一条河，不仅仅是鱼，一整个生态系统，将会创造多大的财富！作为旅游景点，用于科学研究……所有人感觉血液开始沸腾身体变得燥热。

根据佩皮诺的指示，他们在数十个虫洞间穿梭，跨越了许多星系，终于在一个小星球前停了下来。

佩皮诺双手被磁力锁紧紧铐着，撕破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与浑身的伤口缠绵在一起，疼得他精神迟缓。

该死，都怪我大意，让那些穿着黑色小丑服装模作样的保镖发现了。

这家伙看着不是很笨，不知道糊弄过去了没有。

奉承话说的自己快吐了。

瞧瞧这干净整洁的白西装啊，都什么年代了。这家伙的香水味真浓，咳咳咳。

算了，都不重要了，你赶紧归西吧。

这座星球上确实有生命活动的影子。薄而微湿的空气，连绵起伏的山，星星点点绿色的苔藓。侧耳倾听，仿佛有隐隐约约的鸟鸣在耳边抚摸，瞳孔被天空清澈的颜色冲击着，竟隐隐有些发痛。佩皮诺知道亚索此时正在心跳加速。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的脚步越来越急。他们的脑袋转来转去四处张望，呼吸声随脚步愈加热烈。亚索眼球血丝从眼角蔓延开来，瞳仁骤缩，鼻孔微张有规律地抽动，嘴角的胡须在轻轻颤抖，也许是因为微风，但此时必然是炽热的血液上涌。

看到了！看到了！这是河吗？这是河啊！

一条断断续续的，蜿蜒曲折的河流，从山的那头缓缓地踱步而下。那是一条光亮的小河，在两岸碎石的依托下敞开银色的胸膛。

这真叫人疯狂！亚索觉得这辈子都没那么兴奋过！他情不自禁地往河的方向跑过去。千百万年来，人们苦苦搜寻无果，如今竟被他找到了，河的神秘面纱终于要被揭开，让无尽荣耀压弯他的身躯吧！

佩皮诺眼角眯起来，笑了。

“亚索先生，赶紧叫科研队赶过来吧……”

“哦，对，没错。”亚索迅速地应答，忘记要故意停顿几秒以表现风度，赶紧打开超光波通讯设备，“这回发大财了！”

他焦急地等待着，再拨了一遍。

没有反应。亚索又拨了一遍。

“靠，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满地嘟囔着，突然与少年的目光相撞。少年的目光灼灼，带着满意的快感。

亚索终于发现地面在震动。还没来来得及反应，地面忽然裂开，亚索跌入地缝，大概还未从发现河的喜悦中挣脱出来。佩皮诺看着他嘴角残余的笑意，心想。

上白玻，科技发达，但交通闭塞，长达一世纪未与外界沟通，仍未得知6002年新河的发现。亚索，上白玻总理，曾实施种族灭绝政策，大肆捕杀城内黑皮肤的“下等人”，极少数幸存者逃向下沟。

佩皮诺永远不敢想象，那年亚索在主席台上声情并茂地演讲，笑容极为灿烂，坐在旁边的“上等人”不断地鼓掌喝彩，大呼口号：“为上白玻举起荣耀的旗帜！将劣等品赶尽杀绝！”他们喊得多么的欢乐啊，那些跪着的“下等人”，其中有他的父亲，该是一副什么表情。

还是要感谢王叔的飞毯呐。

作者姓名：张双忆　　　

学校：浙江省嘉善县高级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3班　　

指导老师：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