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4】我是一条普通的河

我是一条普通的河

高一（11）王欣怡

我是一条普通的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我身上，太阳把一整天的幸福倒下来。我穿过大街小巷，绕进千家万户，静等早起的人们掬一捧清澄，带走昨日的尘土与悲伤，带来今日的和煦与欢愉。我肆意徜徉在铺满青石砖的小城中，聆听着自行车与不平的砖路共奏的交响曲，注视着孩童们蹦跳上学的身影。小城里飘荡着的清甜空气，令我沉醉，我便以轻柔的水流向她致意。

啊！是那家人来了！每天傍晚，他们都准时出现在这儿，我最喜欢伴着他们散步。调皮可爱的小男孩跑在前面，不时回头望一眼，催促大人们走得快一点。他的爸爸妈妈牵着手，开心地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他们看向儿子的双眼，充满着怜爱。

听见小男孩“咯咯”的笑声，我与河岸先生不约而同地为他鼓掌。小男孩好奇地探下身，此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他。看到我，他亦柔情地拂拂我的脸庞，夕阳斜斜地照着我俩。真是应了那句“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爸爸妈妈缓步走来，拉起小男孩的手，道：“阳阳，时间不早喽，我们回家吧”。小男孩不舍地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向我和河岸先生挥手道别。我请鱼儿们为他跳一支舞，风儿轻轻撩起他额前的头发，将他脸上的笑容带入我的心河。他们三人逐渐远去的身影被太阳公公拉得好长好长，仿佛不让他们走似的。

不久之后，一阵不同寻常的刺耳声音响起，一群可怕的怪物碾进清平的小城。原来的麦田，被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堡占领了。那些怪物从不与石砖共奏，而是残酷地破坏石砖原本的纹路。我听树先生说，那城堡叫做工厂，能让小城居民的收入翻上几番。我心里实实在在为他们高兴。尽管，自那以后，我很少再听到自行车清脆悦耳的铃声了。

往常的日子仍在继续，但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对了，那家人好久没有出现过在这儿，我有点儿想念小男孩爽朗童真的笑声。于是，我托小鸟姐姐帮我打探消息。你知道，她们满城遍地儿地跑，消息最是灵通了。饶是这样，也没有任何他们的消息。

在青石小径被推掉的那天，我呆呆地望着从工厂里冒出来的黑烟，想起从前的一切，只觉得我不似从前那般活力四射了，黯淡的生活为小城蒙上一层阴影。从前顶喜欢绕枝嘹唱的鸟儿们，随处生长的小雏菊们都不见了，他们，都去哪里了？我的朋友们，从前熟悉的一切，都像是从来未出现过一般，杳无音信。

每天早上，我努力从层层叠叠的雾气与灰云中寻找着太阳的踪迹，却是找不到了。没有阳光的沐浴，我似乎变得怪怪的，身体总是出现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拖着沉重的躯壳，在河道中蔓延缓爬，好累啊。为了我爱的人们，再坚持一下吧。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几年，抑或十几年。微弱的阳光偶也从白烟壁垒中，抽得一点缝隙，彼时的我拼尽全力伸手够这一点光，去回到从前那个自己。可惜，小小的愿望被新增的尘埃无情封闭于小城中。我颓然放下手，跌在河岸先生旁，看着被柏油路牢牢按住的他，我们，大概是回不去了吧。

小城里的人们不似从前洋溢着笑容，而是把自己藏在层层叠叠的口罩后面，把微笑禁锢在那小小布片之内。我厌倦了千篇一律的，冷漠的面容，于是我也学着他们，把清澈的我，留在黑水之下，不叫人看清。

人们不再温柔待我，他们给我带上枷锁，施以酷刑。心灰意冷的我任由身体一点点萎缩，小得似要与河岸先生分离。我变成了一潭死水，不再流动。想起树先生死去那天说过，其实，小男孩早已因病离开了这座小城。医生说，是空气太过污浊导致的问题，怕是很难再治好了。鸟儿姐姐们怕我太过伤心，所以没告诉我。那颗为我爱的人微弱跳动的心，彻底死去了。他们，已不是我流动的动力了。

我们这帮老伙计都怀念从前，叹息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朋友一个个离开，或死去。

我，也曾是一条普通的河。

海盐高级中学

高一（11）班

王欣怡

指导老师：石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