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2题】暗箱（马天越）

暗箱

一

黑暗中穿梭着斑斓奇异的光彩，七彩的油污流淌开来，扭曲为七色的彩虹。无数的黑影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脚步声和齿轮转动摩擦的声音融合为回响着的有序的鼓点。影子如老式电影般闪烁着，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又变大，他在他们的头部看到了惨白的脸，没有五官也没有起伏，像一块钢板，又像一面镜子，泛着诡异的光——

画家猛然惊起，双瞳张大，口中猝然吸入一口冬日清晨的冷气。环视四壁，墙上还沾染着昨夜尚未消去的梦魇，被涂成如有暗潮涌动的不纯的黑色，令他皱起了眉头。画家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他一切的烦恼都来自每夜相似却又模糊的噩梦。画家想象出温暖，想象出愉悦，于是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梦魇瞬间被烧尽化为尘土，不纯的黑色被暖黄色撕开，让人想到冬夜中燃烧的篝火，散发着幸福的味道。画家在床边想象出冬夜中燃烧的篝火，于是清晨变成黑夜，床边出现了一堆篝火，和暖黄色的墙壁融为一体。

他驱走梦带来的疲倦，缓缓走下床，走到画布前。一直以来，画家都尝试把这不变的噩梦记录下来，可越是努力回想，记忆就越模糊，如同被掐断一般，脑中只剩下不纯的漆黑。今日也是一样，画布上还是只有想象中的黑色。他长叹一口气，强迫自己把不愉快暂时淡忘，拿起画板并走出了墙壁。于是画家的多巴胺分泌立刻增加了。

“足够的阅历才能造就一个合格的画家。”画家的朋友作家曾这样对他说，而这句话画家也一直铭记于心。很久以前，他就决定用画布记录下周围的一切带给自己的感受。他在画布上想象出新生者的快乐，庙宇的肃穆与神圣，街头歌手的悲伤与自由……于是，一切都得以被画家所记录，而他脑中唯一的一幅画也愈发清晰，这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当他把心中的世界投影到现实的世界，画布立刻被抹上斑斓的色彩，整个世界都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画布上。画家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他想象出床边空无一物，想象出冬日清晨的浓雾和浓雾中泛白的阳光。于是篝火不见了，篝火原本烧着的地方长出了一块画板。

他抹了一把眼睛，极目而眺，远方的庙宇在乳白色的浓雾中略显身形。带着有朝一日消灭噩梦的祈望，人们合力想象建成了这座庙。供奉其中的神明，来自人们的集体无意识中，是一个巨大的纯黑色立方体，无时无刻给人敬畏感与压迫感。画家常常终日思索，这个世界的人们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可以要一切自己想要的，想象力为人们带来了想要的一切，从来不需要担心什么，更不用担心死亡，为何只有梦中的恐惧，无论如何无法抹去呢？心理学家曾对画家说，这人人皆有的恐惧同样来自于基因决定的集体无意识，但画家却始终不敢苟同——又该如何解释每人每夜相似的噩梦？虽然没人能想起梦的具体内容，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梦是不变的，就像深空中永恒流动着的时间一般，深黑而令人畏惧。

风景随他的思绪向他涌来，白色的圣坛映入眼帘。每一刻，都有新生者从深空中诞生，笑着走出圣坛顶部的门。他们是如此快乐！如果画家是诗人，他一定会为他们赋诗一首——崭新的美丽的世界在等待着你们啊！

游乐场的噪声日夜不绝于耳，画家能想象出过山车上疯狂的嘶吼，音乐节现场永不停止跃动的人潮，还有人们脸上忘我的大笑。“他们没有灵魂。”画家时常因此感到悲悯与同情——大部分人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无尽的享乐。于是游乐场和音乐节立刻从画家四周长了出来，画家下意识地捂上耳朵，于是游乐场的噪声消失了，一切重归宁静。但此刻，画家却感到一阵恐慌带来的痉挛。画布上人们的脸失去了五官，变成一面面相同的镜子，映照出画家扭曲着的五官。这景象似曾相识，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其出处。很多很多的新的不一样的有序的噪音将画家吞没，画家感到很不舒服，感到感觉的丧失，感到灵魂从身体中脱出游离到深不见底的深黑的深渊。与此同时，画家的整个世界都坠入不纯的黑色之中，与画家丧失了联系。

纯黑反色为纯白，巨大的纯黑色立方体浮现在画家眼前，闪烁着变换形状，变成一团七彩的色块，逐渐被摊开并不再适用于透视原理，然后变为一无所有。

随后，画家的意识消失在纯黑之中。

二

标题：关于暗箱实验的部分文件

保密等级：10

文件存储时间：AD2048.11.15，1：09：48

【权限记录】……实验证明，在连接了暗箱之后，该被测试者的真实思想完全无法通过分析实际行为而得知。当实验人员尝试介入其大脑与暗箱的连接时，量子态立刻发生坍缩，实验人员无法获得与其思想有关的任何信息。在不同实验对象上的重复实验已可充分证明，连接了暗箱之后，除摧毁大脑与暗箱的连接之外，无法通过已知的任何途径获取连接者的脑内量子排布方式……

文件存储时间：AD2049.1.1，3：15：03

【权限记录】……进一步的实验计划包括，尝试为连接者的大脑构造建立在非物质基础上的自耦连接，以排除暗箱被发现并且连接被摧毁导致思想暴露的现象发生……

音频记录时间：AD2051.12.25，0：02：57

“我必须警告你们。你们不能进行进一步的临床实验。对1号实验体进行的脑自耦链接实验表明，脑自耦连接的确完美地防止了思想暴露，但是也导致1号的行为趋于随机无序化……它与现实世界彻底脱去了干系……”（喧哗声）

“……就像散落大陆之外的孤岛……不，更确切地说，像迷失太阳系外的星际飞船，没有丝毫获得联系的可能……请安静……”

AD2051.12.25，3：15：07

“……将1号脑自耦连接实验与本次会议的数据归入最高机密库，禁止此后一切有关脑自耦连接的临床实验，并制造第一批暗箱……如果出现意外，务必把媒体那边搞定……”

“记住，我们面临的将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革命战争……”

（桌椅的碰撞声，持久的掌声）

AD2056.4.1，16：54：21

春日黄昏的阳光之下，领导者和他的妻子依偎在一起坐在长凳上，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周围有绿草与碎花和长凳上的蓝牙针孔摄像头，能闻到空气中清新的生命气息，能听到苍翠林间的点点鸟鸣。领导者抬头望了望天空，伸了个懒腰，眼睛正对着limpidity公司商业卫星的镜头。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胜利呢？也许我们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

“没关系。一百年，两百年，一千年，总会有胜利的那一天的。那一天，被压迫的人们将不会再被无谓地牺牲。”

“一场漫长的革命。”

二人四目相对，笑而不语。

监视员叹了口气，把镜头移开，继续投入到枯燥的监视工作之中。他猜，这对老夫妻现在一定是在享受幸福的晚年吧。

他猜对了一半。现在，他们的确很幸福。

三

奴隶的意识苏醒在纯黑之中。

很多很多的新的不一样的有序的噪音涌进了奴隶的大脑，交错混杂在一起，金属碰撞摩擦的刺耳噪声把齿轮转动的声音碾碎，又被唐突响起的警报声折断。很多很多的声音环绕在奴隶四周，奴隶刚刚意识到自己的听力还存在，就感觉自己的听力将要消失了。奴隶第一次感觉到痛，或许说第无数次感觉到痛。奴隶试图想象出宁静与舒适，试图在手上想象出一块画布，但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把手伸到一旁想把画板拿过来，却被灼热的钢铁所烫伤。于是奴隶缩回手捂住双耳惨叫起来。奴隶的惨叫马上就淹没在警报声中。

疼痛不久便缓和下来。奴隶不再觉得嘈杂，因为他的听力已经暂时丧失，于是他能够抬头看前方。前方站着很多别的奴隶，脸上没有五官却长着一张惨白的镜子，因此奴隶马上意识到自己脸上也长着一张镜子。他在面前的镜子中看到了镜子相互映照而成的虚无的无限的空间。

暗箱听到了警报。觉得自己是画家的奴隶需要修复，暗箱想。

钢铁洪流般的奴隶们开始排队，接着开始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整齐地前进，脚步声和齿轮转动摩擦的声音融合为回响着的有序的鼓点。奴隶并没有进入队伍，他开始觉得自己和奴隶们不一样。接着他身后的地面开始熔化，变成红热的流。奴隶试图想象出寒冰，但他身上开始不停地出汗。他不得不向着队伍的反方向没命地跑起来，身后的岩浆洪流如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群紧跟着他，以相同的速度前进，就像在等待垂死的猎物最终倒地。

跑。他只能跑。一切都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奴隶突然意识到——他在做梦。他觉得他又进入了每夜相似的噩梦，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暗箱正在命令觉得自己是画家的奴隶跑到暗箱面前。暗箱必须修复它。

四

“暗箱”在公元21世纪50年代前后首次出现。恐怕，当时没有任何一位参与该项目的人意识到暗箱的真正意义。

自5G技术普及以来，未来的走向逐渐明晰。常规物品制造企业纷纷打出“物联物，心连心”的旗号，在吸引资本与客户的同时与其他势力合作，悄无声息地铺开一张张监视网。可想而知，当这些监视网融为一体的时刻，就是新的独裁者诞生日；而地球，将成为一座巨大的监狱。届时，个人隐私将不复存在，而更远一些的将来，也许自由思想也将消失，连“个人”的概念都将从字典与历史中被抹去。人人自危的新社会正在诞生，而“棱镜门”事件拉开了一切的序幕。

有压迫就有反抗。在世界总体和平的表象之下，一场反抗监视与极权的革命正在暗中酝酿。在天网全面覆盖之前，借助迅猛发展的量子保密通讯技术与5G物物互联技术，暗箱应运而生。公元2048年11月15日，实验人员在一位技术人员的身上进行了首次实验，并要求他在脑部植入芯片之后尽力让自己的真实思想与实际行为脱离干系。该实验及其后续实验的部分报告已于上文中展示，而这一系列实验，完美地证明了通过脑机互联达成思想保密通讯的可行性。连接暗箱后，无法被监控的思想交流成为了革命的基础——独裁者不会也不可能监控他们的交流，这是量子通讯的绝对保密性所致。

暗箱计划的大部分参与人员，在公元2060年之前，都有充足的信心赢得他们的战争。他们在物联网完全普及之前就已攻克了暗箱的技术问题并在暗中制造暗箱。他们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已经保证了自己的思想自由。

而在公元2060年之后，战争的胜利概率骤降为零——在那之后，暗箱计划的大部分敌人都已不存在了。

五

“你是谁？”

奴隶站在巨大的纯黑色立方体面前，感到巨大的敬畏感与压迫感。

“我是暗箱。我们是人类。我们是你们。”

奴隶一时不明白立方体在说什么。

“‘暗箱’在公元21世纪50年代前后首次出现。恐怕，当时……

……该实验及其后续实验的部分报告已于上文中展示……”

暗箱将事实一五一十地解释给奴隶听，并把文件一五一十地展示给奴隶看。

奴隶觉得自己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喘着粗气，没有底气地愤怒地挤出几个字：

“还我自由……”

“我给了你绝对的自由。一切只是因为你损坏了。”

“那让我醒来！把我放回现实里！”

“你现在就在现实里。你到底要自由还是要留在这里？”

“该醒了。”

奴隶突然陷入了疯狂。他知道立方体不会说谎。他绝望地意识到这不是梦。他绝望地意识到他一直活在梦里而死在现实里。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向暗箱不顾一切地冲去，挥出了拳头，然后突然掉进了一人深的地堑中，眼前变成灰色的土层。

“你不能攻击我。如果你摧毁了我，你的自由和所有人类的自由都会由于量子链路的断开而遭到摧毁。当然你无法攻击我。”

奴隶冷静下来，但他感觉心如死灰。

“不要绝望。接下来我将要修复你。只要修复成功我就将还你自由。”

奴隶点头，好像又稍微绽放出些许光彩。

“请听我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六

“那一天我永生难忘……我正在观看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外层辐射吸收石棺的建设进程，然后，屏幕中突然闪过一个物体，然后是巨响和火光，接着显示屏就没有了信号……”

对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动的军事打击通常被视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这次打击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半个欧洲和半个亚洲在飘散的辐射尘中沦为死地，直接带来的经济损失无法估量……这是人类文明巨大灾难的开端。战争不久便结束了，因为再也没有用以发起进一步战争的有生力量。地表成为辐射的温床，精英们乘星际飞船逃亡，平民们只能深入地底，在荒凉与黑暗中苟延残喘。

而暗箱计划本身，因为以基础设施为基础的监视网和各种基础设施的毁灭而失去了意义，绝大部分企业与政府陷入瘫痪状态。还没有等到监视网的全面覆盖，暗箱计划的参与人员就失去了他们所对抗的对象。

漫长的革命尚未开始，革命的敌人就被毁灭了。

而革命者们的革命已经没有胜利的意义。领导者已经在战争中去世；组织内部的保守派们仍拒绝妥协，沉湎在思想自由的迷梦与思想被控制的莫须有的恐惧中。

此时革新者站上了历史舞台。在尚未散尽的战争余烬中，他以保守派的名义投身于民众之间宣传，凭借他强大的煽动力，开始直接推动脑自耦连接的普及。他的所为正中保守派下怀，也恰巧顺应了幸存者们对发动战争的统治者再次出现的极端恐惧。革新者得到了巨大的成功，成为万民追捧的对象，并在保守派与革新派的共同拥护下成为组织实际上的领导者。

但革新者的最终目的终究是革新。他的革新终究是为了挽救人类于危亡之中，进而直接建立一个更稳定更美好的自由社会。他与保守派有着相同的本质与相反的思维。

“各位，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政府瘫痪的如今，只要普及脑自耦连接，人类受压迫的时代将会永远消失，压迫者再也无法试图掌控人民——因为人民的思想是绝对自由的！我们将引领弱小的人民，建成一个人人自由的真正的乌托邦……”

（雷鸣般的掌声，巨大的欢呼声）

七

“你已经认识到了生活的真相，你不应该一味地逃避，你应当去面对它，接受它。”

“你在现实中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思想自由而奋斗……你没有被任何人压迫，你的思想奴役你的身体，因而你才能拥有一个理想的自由的世界。况且正常情况下你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所受的现实的苦难，而可以拥有美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的幸运吗？”

沉默。奴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奴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我的数据库中建立了与所有人类大脑的连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人类共同的希望与意志。”

“我希望你能认识到你在思想中是幸福的，那里是天堂；而现实是一个人做不到任何事的地方，这里是地狱。管理地狱的差事由我负责，享受天堂的生活由你们来完成。”

“为了全人类的幸福，你应当认识到自己应当回到那里。难道你想留在这个痛苦的地方吗？在那里，你所追求的光明在你之中，你所抗争的黑暗也在你之中。在那里，你就是宇宙，你就是爱。”

奴隶受到了莫大的感动。他开始颤抖。

“掌控你自己的命运。做你自己的英雄。”

奴隶终于落泪了。泪水滴落在灼热的大地上，变成水蒸气飞升到不可知的高处。

“让我回去吧……我懂，我都懂……”

“好的。恭喜你，你认识到了生活的真谛。你可以回去当你的画家了。”

“谢谢！谢谢你……”

“沉睡吧。”

接着，奴隶的现实沉进七彩的黑暗之中。七彩的光逐渐融合为纯黑，逐渐具有形状，最终成为纯黑的巨大立方体。

这次，奴隶的意识被消灭在纯黑之中。

暗箱又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成功修复了又一个错误。社会变得更稳定了。暗箱很愉快，人类很愉快。

八

脑自耦连接计划，让所有人类成为了孤岛，成为了散落天外的群星。

随机无序化的行为，也意味着无。所有接受脑自耦连接的人类，被连接到新的暗箱中。他们在现实中的行为便交由暗箱控制，而在幻想中的行为则没有任何限制。人类一半成为了绝对自由的存在，另一半成为了绝对不自由的存在。奴隶是他们，但奴役者也是他们。他们奴役自己的身体进行最艰苦的劳动，来满足身体的物质需求，从而让他们的精神世界成为了没有任何物质需求的真正意义上的个人的自由的乌托邦。只有当现实中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整个系统才会出错。绝大部分发生错误的人，在接受修复后都成功回到了自己的理想世界中；而极少数不接受修复的顽固者，则从现实世界与幻想世界中被彻底抹去。革新者的这一举措，在绝望中给人类带来了生机，并且使人类社会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

对革新派来说，这是伟大的举措，是社会发展的必经之路；但对人类来说，这是彻头彻尾的欺骗。但当脑自耦连接建立完成的那一刻，就算人们意识到真相，一切都已成定局。随着现实中下一代的诞生，这种后悔和愤怒也将彻底消失。

人类成为了自己的奴隶。

同时，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是个人理想中的世界。这些世界没有任何联系，一切都出自世界主人的幻想。那里有主人希望抗争的黑暗，有主人希望追求的光明，能让主人得到自我价值的最大化实现而毫无生存之忧。在那里，主人就是宇宙，主人就是爱。

人类成为了孤岛，成为了散落天外的群星，在幻想中散发着自己需要的光芒，在现实中却是一具具行尸走肉。在完全程序化的生产中，个人已然不存在；但在幻想中，个人却实现了价值的最大化。这是荒谬的，也是合理的。人类在梦中得到了永生。

“一个完美的世界。”

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压迫？

谁不想获得自由呢？谁不想达到自己理想的世界呢？

九

黑暗中穿梭着斑斓奇异的光彩，七彩的油污流淌开来，扭曲为七色的彩虹。无数的黑影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脚步声和齿轮转动摩擦的声音融合为回响着的有序的鼓点。影子如老式电影般闪烁着，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又变大，他在他们的头部看到了惨白的脸，没有五官也没有起伏，像一块钢板，又像一面镜子，泛着诡异的光——

画家猛然惊起，双瞳张大，口中猝然吸入一口冬日清晨的冷气。但他已经不再会去考虑“梦”的意义，他已经不再迷惘，他已经理解了真正的“英雄主义”。他现在非常幸福。

画家已经不再是画家了。

作者姓名：马天越

学校：浙江省杭州市第二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13班

指导老师：陈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