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圣河（阮琳婕）

  很小的时候，我便从姐姐那里知道了圣河的故事。

  圣河原本不叫圣河，她本来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当地人也曾因为她清澈见底，管她叫“皮尔河”。

  不知是不是因为皮尔河丢弃了“清澈见底”的名字，她开始拥有了一个不能被世人知晓的隐秘。

  有一日，那国的圣女拜访了全国所有的大河，并在每条河中留下了一块无比坚硬的，小小的石头，并宣称，会有一条被神灵所眷顾的河流，击破这块石头。

  沿河的每个村庄的人都盼啊盼，他们也不知道击破石头的意义是什么，他们只知道，击破石头的河就能被圣女所赏识，便能闻名遐迩－－若是自己身旁的那条河该多好。

  只有河流们知道他们为何而尝试，那块小小的石头坚硬如铁，哪条豪心壮志的河不想单纯地征服这块石头。

  每天，每天，每个村庄的人都会小心翼翼地捞出那块石头，渴望着看到一块碎成两半的石头，来敲响胜利的锣鼓，却不知，真正的胜利在石头被击碎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悄然发生，俗人却只顾着功名利禄。

  最后，人们在皮尔河的河底，发现了那块四分五裂的石头。全国为之轰动，几家雀跃欢喜，到皮尔河边做几场可笑的“祭祀”；几家愤愤不满，一边将石头狠狠扔回身边河的河底，咒骂他们的没用。

  明明是河的竞争，人类却仿佛参与了全场。

  圣女闻声而来，虔诚地将皮尔河冠于“圣河”的称号，故事却没有在此终止，亦或者说，故事才刚刚开始。

  圣河开始日复一日进行枯燥的击石练习，不同于之前的挑战，机械的动作使她疲惫，但她不能停下，纵使寻找不到乐趣，她也无法停下，因为下个庆典迫在眉睫，村民几分崇敬几分希望又有几分严厉的神情是驱动她的“利刃”。

  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九年，当初的村民逐渐步入中年，圣河却一天比一天强健，但强健的身体下却有一颗疲惫的心，她疲于村民的期待，疲于某些同伴恶意的诅咒，疲于圣女越来越高的要求，但她不能说，她必须藏起这个隐秘，以对世上众人众事。

  需要击破的石头变得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庞大，几乎快把圣河狭窄的下流阻断，面对这越来越重的负担，她也只是木木地用湍急的水流击向巨石。

  “最后一次觉得击石是挑战，而不是任务是什么时候？”有个小小的声音怯懦而又茫然地问道，寂静的空气中，回应她的只有水流击打石头的“沙沙”声。

  又是一次更加艰难的“任务”，全国的人都聚集一起，用审视的眼神静盯着眼前不再那么清澈的河流，以及那块坚硬的巨石。

  圣河屏气凝神，在圣女下达命令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上那块坚硬的石头，疼痛感让圣河猛地往回摔，疼痛之中，却只顾及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是狼狈不堪，于是又假装轻松，咬着牙强笑着回到原来的位置。

  高处的圣女微微皱眉，她身边的其他的几条河流窃窃私语道：“圣河居然没有击碎石头！”“圣河的话，不应该是再大一点的石头也能击碎吧。”“那可是圣河呢，这样的石头都击不碎也太可笑了吧。”

  “她可是圣河呢，和我们这种普通的河流可不一样，哪怕是轻轻松松，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也可以击碎石头吧。”

  “你在干什么，圣河，这可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村民和圣女的眼神透露着这样的信息。圣河只觉得疲惫至极，击破石头不应该是自己的事情吗，明明她已经努力过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结果，为什么别人一点都看不到她的努力呢？

  “圣河，再来一次，完成你的任务。”圣女张开嘴喃喃着说了几句，头晕目眩的圣河什么都听不见，却仿佛能听见对方冰冷的声音这么说道。

  “不是圣河，”疲惫的声音引全场轩然大波，她却苦笑着说了下去，“我没有天赋，我的一切都是努力换来的，不要打着所谓圣河的名号，来否定我的努力啊！”

  “我不是圣河，我是皮尔河，我也有击不碎的石头，我也有需要别人指导的技巧，我也有被击倒需要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啊！每一次，每一次，都不是什么可以轻松完成的任务啊，这是我靠着自己的努力通过的挑战啊！”

  皮尔河的语气非常急促，几乎是怒吼着对全场的所有人说道，积攒的情感让她的眼圈泛红。

  此刻，全世界仿佛都在聆听她小心翼翼藏了多年的隐秘。

  “现在开始的，是皮尔河的第二次挑战。”

  故事戛然而止，我急切地询问姐姐皮尔河最后有没有击破那块巨石，姐姐只是浅笑了笑，轻松地说道：“有没有击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至少她接下来，不再是圣河，也不再为她人而流。”

  “她是皮尔河，为自己而流。”

  我依稀记得那是姐姐考上她心仪的大学的庆功宴，姐姐的父母在面对宾客略带羡慕的祝贺时笑着说道：“她不是什么学霸，是她自己吃了很多的苦才走到了这里，这是她自己的挑战，我们也只能在一旁，为她的努力鼓掌。”

  这时我才想起，姐姐的名字叫琵珥。

  （学校:嘉善高级中学，姓名:阮琳婕，班级:高一九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