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二题】三人行（林莹莹）

三人行

浙江省乐清市白象中学高二（7）班 林莹莹

研究表明，三个人的友谊是最为脆弱的，因为一个人无法同时顾及两个人的感情;如果有，那将会是一场胜于生死的战争。

——题记

原城秋冬的时候多雾，晚上更是一片漆黑，连一点星光也没有。坐在窗边的女孩突然停下笔来，头顶上有一串数字，一动也不动。一只小虫落在她面前的作业本上，女孩低头和那只虫子大眼瞪小眼了许久，最后只是用指尖把虫子挑起来慢慢悠悠转到窗户外头去。

离晚自修结束还有十分钟，教室里的人显然已经蠢蠢欲动了。这时，教室中间一个女生突然站了起来，一声不发引得周围的人纷纷放下笔从书堆里抬起头看一下她。两柱红色从女生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嘣的一声女孩面朝下直直地砸在瓷砖地板上。

死去女生的名字叫黄欣巧，这已经是原中这个月第二起学生死亡事件了。在上周，一个女学生跳楼自杀了。

校方想盖住这件事的，但是很明显没用。林映，入职刚满四年，今年出来带新人，便连着自己小组的人很被安排到这个任务了。小组几人虽是新手，却不乏机灵，第一选择先从黄欣巧同桌开始。

“蓝……蓝晞。”小孩提到一个熟悉的人名，跳楼自杀的那个女孩。明显没讲过这种阵势，她看起来有些紧张。

“欣巧和她之间一直关系不好。”

“没有没有。”被问到两人之间有无动作时，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两只手在桌子底下扭来扭去。

林映皱了一下眉头，咳嗽了声看向女孩。女孩对上他一眼便匆匆躲开，显然是有效果，她立马改了口。女孩头顶的数字在疯狂攒动着。

那天，人们头顶上冒出一串神秘的数字。经过调查人类终于对这串数字有了一点点了解。简单来说，当一个人思考的时候，数字就会有跳动。但人只要活着就不会停止思考，数字的跳动也不会停止。所以思考的东西越复杂越多，数字跳动的幅度就会越大。

小孩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她还...还”

“你知道这么多，就没有去阻止一下？”林映适时打断了一下。

“我..我说过了，但她她不听！”女孩小乱飘的眼神连同发白的指尖早就一丝不拉的落在林映眼底。他也没说什么结束了谈话。

这边，他们又得知消息，蓝晞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叫方素安和杨念。听到这个消息时，小组里几人似乎是心有灵犀，互相看了一眼，结果直接被林映一句“别这么早下结论”全部堵了回去。新生都这样。

林映找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正坐在一起。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是双胞胎。穿芦苇绿衣服，戴着眼镜的女孩头上的数字在一百五十左右窜动，而穿着鹅黄T恤的女孩头上的数字却在见到他们一行人时从七十多窜到九十多。但林映知道，她过不了一百。

双胞胎之间，大的那个人头顶上的数字会在一百以上，而小的只会在一百以内。这是近几年人们研究突然发现的事情。

双胞胎，却不同姓氏。林映有些惊讶，而穿着绿色衣服的女孩似乎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一场意外而已。”她在回答他，这让林映有些惊讶。

女孩明显早就看看破他们一行人的目的。“我是杨念，这是方素安。”说着，她拍拍她旁边女孩，妹妹似乎有些内敛，往姐姐这边靠了靠，处于礼貌给了个腼腆的笑容。

“我们想问你们一些事情，是有关于上周跳楼自杀的女生蓝晞的。”

“蓝晞被她杀死的。”本来还有些内敛的妹妹这是却抢先说了一句话。

“蓝晞是跳楼自杀。”林映看着她说到。

听这么说，方素安看着有些着急，朝着人音量止不住有些上扬：“只不过用的是看不见刀，所以你们找不到。”说完整个人便躲到杨念后边。

“听说，你举报过你母亲？”林映又问到，这次问的是姐姐杨念。这是他们得到的消息，但他问完后又有些觉得自己是有些唐突了。

显然杨念比他想的要成熟的多。在这个随便浏览个色情网站就有十几个电话给你推销养生保健品的时代，所有人所有事都只是一串数字。杨念对于自己举报母亲的事情被人知道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这是在帮她。”很奇怪，当杨念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发觉杨念的目子很透亮，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在阳光下，这却是很少见的透亮。

“你们最近有谁跟黄欣巧接触过。”

姐姐看了一眼妹妹，妹妹头顶上的数字开始窜动。“昨天我回寝室，她突然叫我。”

“大概在几点？”方素安的话让林映眼前一亮。

“五点吧，刚吃完饭我回宿舍。”妹妹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谈话没过一会便结束了，林映小组的人又分别问了另外几个学生，把大概得信息整理的七七八八已经是晚上了，同时这边也有了消息。

黄欣巧头上有伤口，但伤口形状很奇怪，是梯形的，且受力情况是呈渐变由近到远由深至浅。且伤口宽度大约十厘米左右。

没有一点思绪。

女生宿舍走廊的监控查到了，方素安的确在五点左右进过黄欣巧的寝室。但不是她自己去的，根据监控显示，明显是里面有人叫她了，当时宿舍就黄欣巧一人，声音来源就是黄欣巧无疑了。

“我觉得不会，凶手是方素安的话。那么身为姐姐，杨念应该会第一知道，并且不会隐瞒。”

“你这么肯定？”

“杨念很小的时候举报过她母亲两次，她母亲吸毒。”

骨子里的正义，痛苦又决然。

小组新人的话这让林映回想起杨念早上的话。

我这是在帮她。

以及那双透亮的眼睛。

但如果凶手真的是方素安，留下如此特殊的伤口，那么她的工具又是什么，她进去的时候可是两手空空。线索在这一块卡住了。

第二天几个人又去了原中，对黄欣巧的桌子查了一番。但都是普通的课本没什么线索，林映打量起整个教室，发现了坐在窗边的姐妹俩人。虽然姐妹俩一模一样，但凭借他们头顶上的数字，林映还是可以很快判断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

他回头不忘正经事，虽然他很想找杨念聊一聊。但他还是把视线落在黄欣巧的桌子上。

林映看着看着突然皱了下眉，等下这本书怎么翘得这么厉害。他在几本书底下抽了出来，一本封面崭新也没怎么破损的英语书，但奇怪的是这本书边角翘起得很厉害。

“黄欣巧很喜欢英语吗？”他抬眼看了眼坐在边上的女孩。

“嗯。”女孩点了点头。

那可能是翻多了导致的，林映在心底这么回答自己。

他抬头，却对上了一双眼睛。是姐姐的眼睛，他的直觉告诉他。果然，杨念在看他，而且似乎看他很久了。但很奇怪短短几秒时间，杨念头上的数字都没有动过。

但下一秒，一切又恢复正常，她头顶的数字在一百二左右上下辐动着。

他的错觉？

依旧是一无所获。

等他再次看见杨念便是在另外一次任务结束时，嫌疑犯刚被逮住压上车，林映无意间扭头，却瞥见浓浓的黑雾中透着一点儿火光，黄色的光晕晃着人脸，却掩不住那双眼睛。林映一眼就认出来那双眼睛，透亮的眼睛。他回过头让其他人先回去，他这儿突然有点事。

警车扯着红光蓝光摇曳走了，留下一路子扬起的烟尘渣子。林映四周看了看，迈开腿向人走过去。眼睛的主人一动不动像黑夜的猫，狭窄瞳孔审视这不请自来的入侵者，防备意味明显。

“杨念”看看女孩头顶上的数字，真的是他的错觉？有几秒钟内杨念头顶上的数字都没有动过。

虽然见多识广，但看到蹲坐在台阶上两指间夹了跟烟的人，林映还是被惊到了“你...你抽烟？”他注意到，杨念没戴眼镜，很难把白天的她和现在的联系到一块。

“林映？”杨念听到熟悉的声音，但似乎还是不确定，她伸长脖子向前探探，确定了人之后便缩回身颇为老烟枪般吸了口烟。

  林映知道杨念近视，她刚刚脸快贴上自己鼻子的模样，却没想到度数这么高。可同样，林映瞧见了杨念厚厚的刘海下，发丝掩映着的青紫色。

“你不戴眼镜没事？”

“不碍事，路摸得着。”

“可这大晚上这么黑。”

“...”林映没有回答他。

转回正题，林映皱起眉头看着她，拔高了声音。

“你抽烟？”

“不是烟”没想到杨念头都不偏一下看都懒得看他眼，摆了摆手吐出一口白雾。

“是光，这儿太黑了你不觉得吗？”

“啥？”林映看着她，觉得她话里有话。

“你说我们头顶上的数字...”杨念嘴里夹着烟，突然回过头来看他，莫名其妙地说了半句话便停了下来。

“头顶上的数字啥？”林映被那双眼睛盯的有些心里发毛。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杨念没有近视，她那双眼睛可以透过自己，看清他身后百里的目标。

“没啥。”

“你前几天又把你母亲送进去了？”林映看着她。

“嗯。”

林映吐出口气，他之前还有点担心。虽然他早些时候想这么干过，但当他得知杨念的母亲再次因为毒瘾发作近了那边之后，他便有了八分的把握。

“黄欣巧死去那天，一切都跟平常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事就是在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方素安进了她们寝室。根据同楼层的学生反应，房间里有传出过激烈吵闹声。”林映一字一句道，同时紧紧盯着杨念头顶上的数字，但是那串数字在听到这些话是只是小小地跳动了几下。林映突然有些前功尽弃的感觉。

那一晚上，林映就看着这小姑娘蹲台阶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烟。 还有，看着她头顶上的数字窜动。在一拜到两百之间来回飞快攒动，那速度使得那串数字用清晰逐渐走向模糊的白块。

过了俩小时，林映自己脑子都有些困糊涂了。杨念却突然站了起来，在他不清晰的记忆力，杨念没有一丝犹豫，直直走向了一家门口，弯腰把门底下乱塞的街边杂志抽出来本，再回到林映面前。

突然，林映看见了自己这辈子最为吃惊的事情。哪怕他后来处理过再多的案件，见过各种各样的奇特方法，却没有哪见能带给他这样的震惊。

只见杨念把书卷成圆筒状，握住一端蹲在他前头，轻轻地在林映面前的水泥地上，敲了一下。

轻轻一下，宛如重锤一般砸在林映心上。

为什么打击处会呈现梯形，为什么伤口受力程度是呈渐变样的，还有前几天黄欣巧桌上那本被压着的英语书。

杨念走了，她把那本杂志放在旁边的台阶上就走了。留下头顶数字乱窜的林映，和一夜的思绪混乱。

那本英语书有方素安的指纹。没过几天，警察又来了一趟原中，带走了正在上课的方素安。

芦苇绿的衣服，女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到中午，林映发现一个人也过来了。鹅黄的T恤，是林映第一次见杨念穿的衣服。林映把她带到房间里，房间门一打开的时候，两人的视线便直直的对上。一个人头顶上的数字在零到一百窜动着，而另一个在一百到两百攒动着。

房间外的人透过玻璃看着，他们之前也猜测过姐姐俩知道内情会不会不忍心，现在看来便确定下来姐妹俩没有互换。

林映退出房间关上门，将房间留给两人。一黄一绿，坐在桌子的这边和那边。

十几分钟里，两个人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她们只是互相看着，空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着。但林映却觉得，她们在交流，只是我们无法听见而已。

突然，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妹妹站了起来。

“我自首。”

…………

林映把杨念送回到原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把杨念送到班级里便打算回去。当他走出教学大楼没几步的时候，电话来了。

妹妹出车祸了。

“林警官！”

正当林映还想问几句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他接着电话回过身抬起头。

穿着芦苇绿色的姐姐站在六楼走廊处，已经看了他好久一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这笑不应该出现在姐姐脸上。

云雾散开了，太阳露的出来有些刺眼。林映突然觉得太阳穴那块突突的疼。

女孩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我们赢了。

  然后他便看见女孩头顶的数字突然开始狂跌。跌到一百以下。

  我们？谁？赢了？赢了什么？

等一下，她头顶上的数字是怎么回事？

还没缓过来的林映，只能看见女孩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的坠下来。

“嘣”一声。

同时他好像听见自远方来，自那警局门前一团血污里的声音，那个女孩头顶上的数字在狂涨到一百以上后，瞬间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