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3题】跨越半生来寻你（茅语彤）

                                            跨越半生来寻你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题记

       “想‘折空’吗？或者说想穿越吗？”

       “当然想。”

       “从前还是未来？”

       “……未来。2050年吧！”

      “那么‘折空――24小时时空旅行’正式启动，中途不得退出，时满将送体验者返回原世界。”

       说真的，我好想去看看那个养花逗鸟的闲人――可我没想到时空旅行是真事儿啊！

       这一切像做了个梦。突然脑子里多了个声音，突然它说有一场免费的旅行，突然水流变成了一块透明的“碎布”停挂在杯口，旁边迸出的水滴像一粒粒碎钻悬在空中，突然眼前就被夺去了视线，我……就来到了未来。这一切真的都太突然了。我连一口水都还没喝上，就如所说的被传送过来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不可能的事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发生吧？！被我遇上了？我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所以开了个玩笑才回答的“2050”。但是，我想未来总归差不过现在吧！于是我便欣然前往。

      再度睁眼，眼前是被紫色光线笼罩的世界，我好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圆形机器下，不计其数的光线光丝将我圈起来，我不敢轻举妄动，僵硬地站着，眼珠子却转得飞快，实在是好奇这些东西是什么。声音从外头被推进来，好像潮水缓缓的扑在礁石上，好像声源距我有十万八千里。我模糊的听到有人叫着“成功了吗？”转而又看见一双银亮的手套，将紫色“流苏”拨开，一名全副武装的科研人员走进这狭小的空间，为我披上一件从头延到脚的、透亮的“布”。我内心紧张，手心一直不停地发汗，脚步十分移动缓慢。走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每一个人都欢欣雀跃。这其中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面孔，我的到来就是他们致力研究出的成果，瞬间我也感到荣幸万分。

       一位五官深邃的欧美人，高兴地为我揭去身上的布，并说“欢迎来到2050，这个全新的记忆信息时代。”她说的是英文，奇怪的是我理解了她的意思，并下意识做了自我介绍，她居然也点了点头。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旁边的一位中国人告诉我“不必惊讶，这可是2050！现在我们已经可以通过记忆信息技术，自由流畅的翻译语言，让人与人做到零障碍交流，呐，这个就是通话中心。你是江浙一带的吧？如果讲方言，Freda和我也听得懂哦。”他指着他耳朵上一个长得像助听器的东西说道，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耳上也有一个。

       我被惊得有些呆滞了，这时离2019仅差了31年，科技发展简直超乎想象――记忆信息时代，一个“神仙”时代。

       “你好，2019的孩子，我是你的‘向导’何蒙。”面前的这位先生非常郑重地做自我介绍。

       我努力地将脸上所有的肌肉堆砌成一个笑脸，眼睛里冒着灼热的光，手里却攒着一团冷汗，希望拿兴奋与好奇掩饰不安。

      “我……我能去外面看看吗？”

       他眼睑微微下垂，眼神闪烁了一下“……当然可以。”他一边说一边引我向前走去。

       15岁的学生和30岁的先生相互握手，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会晤。

       一个强装镇定，怕被看轻；一个心里有事，怕被看穿。

       在这段短暂的路程中，我把心里的疑惑都倒了出来。

      “我是第一个穿越者吗？”

      “没错，‘折空’这个项目从2041年开始启动，历时九年，现在你来了，才算正式完工。”

       “那为什么第一个选我？为什么要选2019的我？这个可以把人传送到从前吗？这个项目研发是为了什么？难道不会出现时空混乱的问题吗？”

       他顿了一下，我也意识到有些不妥。何蒙耐心地回答道“其中细节现在和你多说，你听不懂的……上层也讨论了很多次，为选定这个时间点，今年各国元首基本都是在开会和谈判中度过的，就连我这A19小组组长今年也见过总书记三回了。”他冲我比了个三字，眉宇间却没有骄傲的神采，仿佛在陈述一个令人无奈的事实。“后来发现5G是个转折点，在5G被发明以前的年代，机器不能将体验者送回原世界，所以不能送回从前，至于时空混乱，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考虑。”我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为什么在传送我之前，问了一个没用的问题？万一我回答从前呢？”何蒙笑着说“那句话是为了走个形式……而选择你作为体验者的那个人说，你肯定会选未来。”我想问那个人是谁，可他却不愿多说了。

       我走进一方透明的格子间里，这个地方很窄，只够我撑开手脚，最高的地方离我头顶大约半米。何蒙在外面说：“这个地方叫‘世室’，现在请你闭上眼睛，等到三秒后再睁眼。”我依言照办，在心里倒数三个数。

       三，二，一！

      我打开眼，逐渐适应明亮的光线，车水马龙的声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耳朵里。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将之前对陌生的不安，驱散得一干二净。2050的生活变化确实挺大的，超前的记忆信息时代，先进的无障碍交流，这发达得让我有些恐慌――但好在人没变，我还熟悉。看，街边还有卖麻辣烫的小贩，还有往来不绝的行人，还有热闹的开业大酬宾。灯光流转的长街上，也有张贴起来的广告，广场上的大屏幕放着一些漂亮面孔。

       还好还好，总算总算，我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安慰，给自己打气。这个2050再好，也终究是个陌生的世界，总会让人感觉到害怕。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很和善地向我打了个招呼，并寻问我“请问您要去哪？”我说随便转转。车子穿街走巷，经过了两三条街的光景――风也好，水也好，城市里也散发着一股大自然的清新。我看中了前面一家面馆，刚想让司机师傅停车。突然，我看见右斜方窜出来一辆开得飞快的车，眼见就要撞上来了，白光一闪，我亲眼看到两辆车的车前盖来了个亲密接触。我感觉到了一个向前的惯性，却没有听见车子急刹的声音，生死攸关时刻，我像一只土拨鼠抱头尖叫。等了十秒，也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天旋地转，我抬头试探一下，就看见司机师傅疑惑的眼神，他淡定地说：“现在车子的安全系统很好，不像几十年前撞车会死人的。”我又呆了，信息量有点大呀。仔细观察，我发现车子的材质确实是有变化。我保持呆滞地让司机师傅停车，在抽安全带的一瞬间，我脑子里闪现了一个像心电图的图案。反正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变得很呆傻，所以就没注意那么多，走下车的时候更没发现，我还没付钱。

       我一步一脚印地挪到了面馆，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郑重其事得走进去。店家是一位也很和善的老太太，看见她笑，我也安心几分。我点了一碗家常面，当老太太端着面向我走来时，碗里的汤猛地一荡，一下就溅到衣服上。可我看见那汤非常识相，跟变魔术似的，沿着老太太的衣摆滑到了地上。我真是疑惑又震惊。自从来到这里，越来越多不可思议的事，让我的下巴已经收不回去了。老太太还是很和善地为我解惑“这个好像叫……叫纳米衣，我儿子给我买的，烧面的时候也省了我不少麻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没事儿，都是小场面。我吃完面后，才猛然想起自己囊中羞涩，兜里没有一分钱。在心里默默为司机师傅说了一声对不起后，我尴尬地看向老太太，和善的老太太却很娴熟得拿了一个“扫码器”在我手上一“叮”。我脑子里又闪现了一个和刚才相近的心电图图案。解释的话刚到嘴边，我却感觉到从指尖传来的冰凉，那不像是一个生物该有的温度！我看着老太太牵着我的手，看着她对我和善地笑，看着她苍老的眼睛那么空洞。周边极度安静，风吹过头发丝的声音我都能听见。细思极恐！此时的场面像在上演一部鬼片，我如触电一般把手弹开，眼里的恐慌不加修饰，老太太却依旧和善如春风地说“钱已经付完了，孩子，你可以走了。”听到这句，我如蒙大赦，想也不想便夺门而出，我急促地喘气，希望大把空气能给我足够安慰。我撑着路边的树，入手仍是一片冰凉，周围没有人在意我的怪异，他们都是“和善”地笑着，在“和善”地离开

      交通事故减少，城市中没有光污染，纳米技术让人的衣服保持整洁，这一切都很好――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们的笑都过于脸谱化，就像工厂里统一生产出来的面具，手都是冰凉的，声音更是像播音腔一样刻意，落在我的耳里显得那么冷漠。每个人都戴了一张温柔的假面，他们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没有差错，只是我格格不入。我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为了验证它，我大胆地在路边随便抓起了一个女孩的手，她没有惊讶，和善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只是在眼里透出几分疑惑――这本该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吧。可手是冰的，照样没有体温。我害怕极了，担心极了！一瞬间，世界又被收走了，留下的还是那透明的格子间，以及何蒙在远处关切的眼神，但那个眼神里也同样毫无保留地告诉我――2050有个隐藏的大麻烦。

       “你看到了吧？从头说到尾都是一个假字，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自己骗自己。”他半倚在桌边，双手耷拉，眉眼低垂，一副丧气的样子。

       我急冲冲地喊问道：“为什么会这样？2050不是很好的吗？他们为什么变得、变得……变得那么……”我连说了几个“变”，却没有一个结果。何蒙搭上我的话，语气里满是自嘲“变得没有感情了，对吧。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刚才看到一切的繁华景象，都是2047年以前的。我们在开发记忆信息的同时，全世界各地也有许多科研者拼了命地做研究，每个国家都在暗地里较真，科技发展成为了首要任务。那时的学术氛围是真浓厚啊！可惜……他们忘了节制，过度开采地球能源的后果，就是三年前由环境问题引发的一场巨变，能源仿佛在一夜之间枯竭，没有能开采的东西了！人们连正常生活都成问题……那场灾难可死了不少人呢。”何蒙陈述着事实，语气里已是悲痛到了极点。

       “我们紧急启动Plan B，借信息技术之手，我们将仅存的生命转移到‘世室’，就是刚才那个格子间，每一个‘世室’放一个人，再将影像投放上去，模拟他们的日常生活，我们将每个人的记忆提取出一点，他们的对话、举动乃至情感都只能从记忆库中已有的记忆提取，他们只能粘贴复制前人的，就连你刚才吃的面，也只是一包带有记忆的营养液而已。这样的社会很稳定，用记忆作为货币。我们排除了所有负面记忆，不再有会贩毒枪杀，他们过得很安全。可是这也代表着从今往后。地球上再也不会有新的情感产生，也不会有新的生命降临。那些在‘世室’里的人连生气的能力都没有。所以你才会看到刚才那副样子，和谐又诡异。”何蒙靠着桌子缓缓蹲下来，双手捂面，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沉重与无奈说“可我真的不喜欢……没有感情的人类。”

       我沉默了许久，气氛逐渐走向安静，空气里的温度也降到能够让人冷静。面前的这位先生，原来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何蒙，你也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的眼睛吧？

       原来这位先生也无能为力。我心里想着事，想着这个2050，没发现何蒙已经整理好状态，向我走来。他说“为你揭晓最后一个谜底吧，传送你的那个人……她叫茅语彤。就是2050的你。她还有一个两个小时的会，你先坐着等会吧。”

      我就在那坐着，从来没感觉两个小时可以这么快。不一会儿，她便站到我面前。

      “你好，2019。”

      你好吗？2050。

      “真可惜，还有一个小时，你就要走了。”

      省去了许多没必要的相拥而泣。一见着她，我就直奔主题——我想挽救一下这个未来。我把我所有的想法都告诉她，总的意思就是：回归本真，尽全力去修补大自然。她为我倒水的手顿了顿，眼皮抬起的弧度有轻蔑的意思。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修补自然吗？把‘折空’项目做成功，未来我们将会传送各国的重要人物，劝告他们不要过度开发，应该如何发展。这样未来会有救。”她淡定地端着茶杯，仿佛在讲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却瞪大双眼，像是听到了不可理喻的话“你这样不就是在发展中国人的‘他信力’与‘自欺力’吗？你确定这样做真的有用吗？你们不想着现在如何补救，却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穿越？！何蒙和我说过，每一次传送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就凭现在你有几次传送的资本！”我大声的质问她，妄图把面前这个傻子骂醒。她却更加不屑，眼神里满是对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学生的嫌弃。

      “你个小孩懂什么！这……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看，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真的对2050的自己很失望。

      “嘿，你真的辜负我了。还记得我们的第1本绿皮日记吗？你知不知道你曾经在上面写过‘你要奋斗，你要努力，你要在世纪过半的时候，向这个世界隆重宣布自己退休的消息。’——可现在你没有退休。你说你要在一个漂亮院子里，整天养花逗鸟的！你曾经在上面写过‘尊重自己就是，对从前自己所做任何的事，不嘲讽，不嫌弃，以最大的包容善待过去。’——现在你没有尊重我。你……你曾经在日记本上写过‘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些……这些你都忘了吗？”说到末尾，已经忍不住哭声了。我没想到沉浮半生，我竟忘了初心。这是2019的我最不能容忍的事，也是最不想发生的事。

      她还是没有多说，这场谈话终究以不愉快收尾。

      临走前，何蒙突发奇想“你想看看外面吗？就当这场旅行送你的最后一个礼物。”他所说的已经不容我拒绝了。我们俩偷偷溜到了一个透明窗前，其实不算一个窗，也就是拳头大小的一个圆孔。何蒙点了一支烟，我却没有闻到呛人的气味，想来又是2050的一些高科技吧。他故作轻松地说：“我从前看过一部老电影叫《流浪地球》，怎么样？外面是不是跟那里头的布景很像。”我眯了眼缝凑到玻璃窗前。的确，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地间只剩纯粹的黑与白，黑的是枯木和死石，白的是茫茫一片荒雪，也算得上一幅画卷。美吗？那可真是美极了呢！人类一手“造就”出来的……

      唉，我闭上了阴沉的眼眸，我实在太累了，睡一觉吧，醒来，就到家了。

      回到2019，伏案在桌前，阳光洒下来，一切都那么温暖。最终我在绿皮日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发展可以，别违背自然；要强可以，别忘记自己。”希望这些，我能一辈子记住。

作者姓名 ： 茅语彤

学校 ： 浙江省青田县腊口铁资中学

年级 ： 初三

班级 ： 6 班

指导老师 ： 叶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