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己

“哥哥……救我”他痛苦的声音在他耳边鸣鸣作响。

他从梦中惊醒。

“-诶 真不知道许妄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把我们年级的女生迷得很。”

“是啊 ， 又有新消息说， 班花约他去后面那条河了!”

“走  去瞧瞧”

同一时间

听着前面女孩子支支吾吾的话， 他的心里竟没有什么波动，  他只是漫无目的的想着。

自己为何会答应他来到这里。

他似是有些迷惑的望向他的后方—那条河，

是它吗？再一次促使我来到这里。

是他终于看不下去了， 想让我想起曾犯下的的罪恶了。

哦不 是她。

是面前这个爱慕自己的人看中了它的僻静，  约我来到这里。

不是它叫我来的，

“对不起 我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他轻声说道 不等她回答便离开了。

他已经想逃离了， 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怕了。

“许妄 果然像名字一样 很是狂妄啊？”几个男生恶狠狠的把他逼到角落 ，“拒绝？ 呵 我今天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

拳头死雨点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到他身上 ，而他只是不吭声。

“呦 想去校长室刷存在感吗各位” 清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不知道那是谁。

“？部长……真倒霉  你等着 ，有你好看的”

“诶 别视我于无物啊， 还下次 ，现在全部给我滚去校长室听从发落。”

他的声音不似刚刚那样柔和， 带上了些命令之声。

纪检部部长-- 顾衍 ，不服的话轻则记过， 重则待罪在身， 当然是在犯了事的情况下。

他不会诬陷任何一个人。

果不其然。 听了这话他们灰溜溜的走了。

而许妄任是不动。

“学弟……没事？   许妄嗯了一声， 等着他离开， 却觉得他身前的光芒被骤得挡住了。

“这在流血！”他碰了碰额头，“这青了”他挽起了他的袖子

“这叫没事？”

校医正在给许妄上药， 那种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短暂的清醒了一下。

他在想刚刚， 他愕然抬头， 想要推开他，  却发现他只是盯着他的伤口， 脸色铁青像在生气一般。

那种目光， 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不想承认， 在那一刹那， 那似猛兽一般的情绪席卷着他的内心， 啃咬着他的理智 。

许妄 ，你是有多犯贱 ，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就溃不成军了。

“顾衍 谢谢”他抬起头， 认真地说道。

少年坐在床前 ，柔和的眉眼让人恍惚 “害 没事 我路见不平肯定得拔刀相助啊倒是你都不呼救吗？”

呼救

他瞬间僵硬了，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问， 见他情绪不佳， 他笑着说道：“不过女孩子找你表白也很正常吧哈哈哈 长得很好看啊少年”

口气跟长辈一样 不过…是在替自己解围吧， 他几不可闻的笑了笑：“学长 你比我更热门啊。”

看到他笑，  顾衍愣了一下， 笑骂了一句混账。

待包扎完之后两人就各回各家了—如果许妄没有发现顾衍在跟着他就是这样子的了。

“学长  有事 ？”“没事哈哈哈  我就是怕他们在找你麻烦”“不……”“不麻烦不麻烦啊”

说罢顾衍便走到了许妄旁边，   许妄愣了愣 没再说什么，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自那以后两个人变成了朋友， 许妄性子冷。 却还是会在顾衍面前鲜少的露出笑容；  许妄不喜欢交朋友 ， 却还是把顾衍当做了他很重要的人。 他想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下去， 他不用， 也不配去奢求更多。

可变故周生

“许妄啊 害死过他弟弟” 一时间舆论发酵 ，许妄的生活也不再平静—随处可听见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都能扛住， 当年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可他竟不敢去见顾衍了。

他唯一的朋友， 那个热情澄澈的少年 顾衍。

不过 ，我做过那么罪恶的事情， 可能上天只是把歧途推正了吧。

我注定得孤身一人。

他拐入了一条小道， 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拉住了脚步。

“你们传的？许妄那件事。”“是…..可部长 你也没必要那样咄咄逼人吧 我们有证据  倒是你 身为部长竟...”“有什么证据？属实吗？如果不属实你们这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吗”他吼道。

他只是愣愣的听着。

“他当年看着他弟弟溺水却不去救他 ， 你也有弟弟吧部长， 怎么会和这种人做朋友？”“可.”“你要实在不信 可以去问他”

是啊 他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

我这种杀人凶手， 怎么配呢？

他攥紧拳头 ，冲到顾衍前面， 不由分说的拉着他来到学校后的那条河， 他捏了捏手心。

“顾衍 他们说的没错 你没必要……为我维护 ，我就是害死了我弟弟 就是这条河...是在这条河里淹死的 要常人肯定对这条河避之不及吧 我不一样”“你不会？那你为什么再抖 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河边哭？”

他一滞 “如果你希望得到的结果是我离开的话 我成全你”他说罢就离开了。

他也走了。

他盯着那条河， 终是难以撑住的痛哭了出来，明明那样澄澈， 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却能够在午夜时分时常把他惊醒 。

是的， 在他十一岁时， 贪玩的他带着弟弟出来玩、 不过是去摘朵野花的功夫。  待他回来时弟弟已经掉入了河中。他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闻声而来的大人拦住了。 弟弟没救过来， 是他的罪， 他觉得自己终得待罪度过余生。

“弟弟啊， 哥哥对不起你，当年不该偷偷带你出来玩 ，哥哥没有不救你， 如果可以

我的命换你的命又如何呢。

你走后我总是想你，  可我只能在梦里见到你， 对我而言， 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要珍惜的人了， 可是 ，我真的真的好想留住他， 我该怎么做呢? 我该怎么去赎罪呢？“

“那就留啊, 你为什么, 不来留住我 ,就这样放着我走?”

他一愣,

“如果你弟弟还在, 看到他当年那么敬重的哥哥变成这副样子,

他会怎么想呢? 会怪罪自己吗 ?别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许妄 ,事情已经发生 ,难道这了一个还不够 ?难道还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你不应该在悔恨中弥足深陷, 你应该带着你弟弟的那份希冀, 继续生活.”

好奇怪? 为什么他几句话就能把他心底的沉疴揭开.

真的 好奇怪.

但他还是冲过去, 几乎用尽全力的抱住他“怎么办？你太好了 我不想失去你了.”

他那天意外的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哥哥, 我们来交换愿望吧 ,写在这张纸上.”“可你才刚会写字没多久啊.”“我的愿望的字我已经学会啦 ,哥哥要等我允许之后才能看哦.”

“好吧。”“好 哥哥等我长大之后才看吧 , 窝藏书柜里咯 .”

“你耍赖！”

他猛的睁开眼， 下意识的望向了柜子。 他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柜子， 一阵乱翻竟真的在柜子缝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纸条。

他近乎颤抖的打开了纸条。

稚嫩的字迹一歪一歪的， 却还是看得出很认真。

“希望哥哥能一直开心！希望爸爸妈妈也会开心！希望哥哥能对我好点！希望哥哥别因我不开心或者生气！”

他恍惚着， 想再想起来他的样子。

当年那个鼻涕泡都擦不干净的小孩； 找了花会像献宝一样献给他的小孩； 会一笔一划写下“哥哥要开心啊”的小孩。 是他的失职， 让他过早失去了生命。

但他希望我好，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在意的人， 他都会好好生活下去。

感谢我曾经历过的那些苦难， 让我知道， 你们有多珍贵。

愿我们都在苦难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