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3题】诗人之死 潘佳怡

我是代表旧世界人类去寻找光的。

一束…可以与日月光芒比肩的光。

“诗人，请务必于24小时之内回归。若超时，新旧时空则会相融，秩序紊乱。那时，您就是万人唾弃的罪人。”

我沉默，放下手中的诗稿：“我只是写诗糟糕透顶的小姑娘，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光，长官。”

3047年，雅尔达长夜，中子地球星际政府。

卫兵提着古朴又精致的旧时期灯笼排列在两侧。我掠过灯笼，视线落在那些士兵身上，他们——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穿着铜墙铁壁般的防护装，配枪是最先进的原子手枪。冷峻又肃杀凝然得宛若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机器人。

“太暗了……”

会客厅灯火通明，刺得眼睛疼，我却浑然不觉，好似瞎掉一般。

灯笼同我的叹息声流入“废弃人类基地”。数百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找一种叫光的东西来拯救自己的古板与贫瘠。纵将所有光能聚集在一起，也远不能满足需求实行自救。我们在黑暗里挣扎太久太久了……

久到我都快忘了那些美好的感觉。

走在荒漠化的城市中心，跋涉的旅人在血腥的红色月牙的照耀下前行。他大喘，倒在了地上，看模样已经是饥疲至极，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来自西比利亚的寒流像不要脸的强盗贩卖露珠，坐地起价。

他死了。

像这个时空里死去的几亿人一样，死于寒冷饥饿，死于恶劣的生存环境。

许是诗人的悲悯天赋让我不忍心看一个挣扎至死的人暴尸荒野被虫蚁啃噬，我将他埋在了一地黄沙下。

我该拿什么去拯救这个残酷的时空？靠什么狗屁光芒吗？

9：40，离旅途结束只剩下10个小时了，星际长官带我去见了内层地球福利院的负责人——顾子先生。这是个看起来儒雅至极的男人，只是金丝框眼镜未能盖住的眼角似乎凝结着什么化不去的东西。我伸出手：“您好。”

“浪漫的诗人小姐，能见到您这般想象力得到政府认证的人，真是太荣幸了。孩子们一定会为此次的见面感到终生难忘的，快请进。”

这里头不同于我之前在中子地球外层见到的疯狂，腐败，没人性。稚童围成的院子欢欣又热情，让我暂时忘却了之前见到的死去的旅人、一夜豪赌最后被活活打死的乞丐、沉浸在麻木生活中为金钱所操控的男人女人们。

孩子们是天真又极富童趣的，我见到那些乖巧的孩子们90度鞠躬向我问好。落落大方而又端庄，像极了旧时空里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其中有个孩子怯生生的像新生的麋鹿，不肯与我亲近。

顾子先生毫不留情的斥责她，并取消了她今日的晚餐和图书阅读权。

听顾子先生说，那个孩子叫之死，母亲生前是享誉盛名的诗人。他说：“她母亲会为有这样一个糟糕的孩子而失望透顶的。”

他的视线盯着之死，皱起的眉毛和越发冰冷的神情像销毁不合格产品的机器。

我岔开话题：“好生奇怪的名字，我们是不会将死放在姓名里的。”

“向死而生，是个极好的名字哇。只是这孩子……”

之死……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敏感又坚韧的小姑娘无措的站在我们中间，涨红了脸，搓揉着衣角。

“你的名字很有诗意啊。”

我笑着，试着带着温柔去同小女孩讲话。

之死的眼里是溢出来的欢欣。似乎是对我的，又像是对别的。

星际的孩子似乎都缺乏了一种叫做想象力的东西，和旧时空里那些早已生锈的成年人一样，我指着一张蓝色水笔画成的实心大圆球，问孩子们像什么。

“蓝色的，圆形。一种封闭图像，内角和是三百六十度。”

标准答案。

我垂下眼眸，有些失望。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举起手，自信地同我说：“半径为5的那种圆，与白纸的边是相切关系。”无懈可击。

我诧异的看向院长，只看到他带着满意又赞许的眼神，奖励似的亲吻了那个说出相切的小男孩子来。 一阵恶寒，至此我对新时空不抱有任何希望。

突然地，我听到一个弱弱的嗓音说：“这明明是化身孤岛的蓝鲸。”

我颤抖着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说：“之死是个诗人。”

10：30，我离开了福利院。

我说：“如果我想带个人回旧时空，该怎么办？”

“我奉劝你不要。”

月亮星明。

11:30的钟声就着灯火喧嚣，流浪的诗人和他的手风琴相伴，是盛宴，是狂欢，我哂笑，压低了帽子，觉得大家要离死不远了。

联系了星际报社的记者，我打开通讯手环，长枪短炮下，我坐在天台之上，像儿时那样晃荡着脚丫。

“我是停桥，代号诗人。我的任务是来寻找所谓缥缈的虚无的光。用来拯救人类，你、你、还有你们，包括我啊，都是这个世界最丑恶的产物。”

“我见过星际的穷人被活活饿死，也见到了为求生存的旅人暴尸荒野，见过了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失去想象力，见过富人门前酒肉臭，见过了这个世界越来越糟糕的环境。见过一个向死而生的小女孩。”

我的声音轻了，越发的柔和：“我想我在一个极富浪漫的小女孩身上看见了光。一束可以唤醒我们的光。”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光。

我找到了，却带不走。

我一跃而下，在下坠的过程中，似乎听到了之死说：“星星坠落深海，被游鱼所欢迎。”

潘佳怡

乐清市大荆镇第三中学

初三（1）班

指导老师：张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