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之战

浙江省乐清中学高二（1）班    叶芃

对面烟尘滚滚，一杆杆战旗在人与马的混杂中突出，随烈风狂妄地张牙舞爪。我捏紧了手中冰凉的铁器，站得笔直，跟我从头到脚的盔甲一样僵硬。

我不断地在心中默念：“我是一个兵，”

我已经在这里站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是没能消化掉“穿越”的事实——不巧，正是西楚霸王项羽最后的八百亲信之一。垓下之战，气壮山河却早无胜算。思及此，我又不得不咬死了后槽牙，掩住两腮恐惧的抽搐。

“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声长喝浑厚如磐石，激荡了整个铁铜方阵，震醒了逐渐低靡的兵卒们。又似长剑般锐利，直直刺破了凝成一团了的灰色的空气。是《垓下歌》！我一个激灵，顾不上酝酿凄凉与悲壮，竟然有些兴奋，期待着亲临这一瞬辉煌的铸就，四面楚歌下，他彻夜未眠，眼里不见疲惫，只剩下背水一战的决心。

“时不利兮骓不逝。”这是天意，生不逢时罢了！他的骄傲让他从未低头认过错，一切失败都无法淹没他年轻的野心与自信。所有忠心追随他的将士们都抱了必死的决心，似乎“逃”在他们心中是最卑贱的字。可我不是。我站在时空的尽头纵观过这场战争，我知道韩信的十面埋伏有多狠决。如果以眼下他的策略突出重围，虽实为绝地反击的神来之笔，却必将八百精骑消耗殆尽，他会颜面尽失，只求一跃乌江以保气节声名了。那么江东将彻底沦陷，西楚政权不可能东山再起。

“骓不逝兮无可奈——”他的声音渐渐糅进了落日的悲怆，我也开始绞尽脑汁地寻思起计谋来。不如使用“假死计”，制造绝境中的自刎，再趁乱以全部兵力掩护他渡过乌江？

“虞兮虞兮奈若何！”最后一声长叹，他即将与毕生所爱诀别。一代骄雄，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冷不丁地，我在他身后出声询问：“若是能助大王回到江东，不知大王可否同意用个阴计？”我甚至想和他换身铠甲，替他死一遭。似乎是奇怪一个士兵如此鲁莽开口，他有一瞬错愕，但很快镇定，并不计较这个冒犯：“我一生光明磊落，绝境当前只求杀完最后一仗，痛快了结便是。”一话毕，当即拍马上前，突围之战忽然便开始了。我忙不迭地混在方阵中冲出去，惊慌地尽量将自己缩在别人的盾后。我看见他一骑绝尘，轻松杀出一条血路，如在无人之地驰骋。他铁定了心要豁出命去硬拼了，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伏在马上装死的我突然灵机一动——这是冷兵器时代，我不会拳脚功夫，怎么不用上现代人的科技呢？躲在“战友”当中，我手忙脚乱地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找到一块硫磺石，又把马鞍扯烂成几条。冷兵器一定敌不过枪弹火药，可看着手里的材料，我又傻了眼，连一支带火的箭都做不出来。进步了几千年的文明在我的脑中焦急地冲撞着，物理公式和动力原理一条条掠过，最后只变成了一团燃起的布条，尽力向如浪潮般躁动的敌军扔去。大概是砸到了一个人，把他的头盔烧成暗红，他挣扎着倒下，火苗也随之翻滚、明灭。又扔了两个短命的火球，我不知道我现代的智慧有没有帮上什么忙，是否还不如一个情急之下的原始人。

霸王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还能继续做个缩头乌龟，跟着他一路驰至乌江边，甚至还能一声不响地搭条船逃回江东。此后会有最出色的女词人大肆褒扬他，也会有大批的史学家们来指责他的傲慢，放大他所有缺点，指责他多么恃才放旷、不得民心。

还在犹豫是否要在沙场牺牲时，我又坐在了历史书前，马蹄鼓点只有耳边回荡，历史从不怜悯曾经的英雄。

在垓下，几千年前的气魄历久弥新。

（指导老师：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