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4 《彼岸本无岸》刘小齐

       阿嫤知道村里的禁忌，河对岸是绝不可去的，那是恶鬼居住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她最近总能梦见那儿，泛着幽幽波光的河面和那黑色的人影。

       阿嫤还是在某个夜晚来到河边，对岸是幽深寂静的树林，光秃秃的枝杈被月光投在地上，倒像极了奶奶口中张牙舞爪的恶鬼。一切都和梦里一样，除了没有那个人影……阿嫤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她总觉着那身影很熟悉，只是记忆像眼前的河流，想抓却抓不住。

       母亲给阿嫤安排了一门婚事，对方是村里神婆的儿子，待人是极好的，母亲对他很是满意。没过几天阿嫤就坐着大红轿子进了神婆的家门，成了小儿子的媳妇。新婚之夜阿嫤梦见了那个人影，她看见他好像流了泪，阿嫤想伸手给他抹去，却怎么也碰不到。

      此后阿嫤有好几年未曾梦见过这人影，她甚至都忘了那条河，只是偶尔经过，看着对岸与村庄完全不同的破败，思绪总忍不住飘远。

      阿嫤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精雕玉琢的小公主，白嫩嫩的像个小包子，取名为小曼。小曼像个男娃，总爱瞎跑，一日便差点落入那条河中，还是奶娘眼疾手快抓了回来。阿嫤回到家时就听见奶娘在给小曼讲那条河的故事。

       村长的女儿和邻村的穷书生相爱了，他们总在傍晚偷偷出来，隔着那条分割了两个村庄的小河，互相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恋。小姐常歪着脑袋听书生讲那些文绉绉的诗词，父亲不让她读书，她虽大字不识几个，却觉得书生嘴里的文句都那样使人陶醉。纸包不住火，村长最终发现此事，大发雷霆，直接给小姐许配给村里的大户。不料小姐却在新婚之夜跑了出来，跳入那条她和书生常常约会的小河，红色的嫁衣浮在水面上，河面没有一点涟漪。书生被绑在家中，已断食好几天了，混沌中听见邻村传来的丧乐，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天傍晚忽然消失了，再没出现过。后来小姐村庄的人都得了天花，两个村子的界线更加明显了。人们说书生成了阎罗手下的恶鬼，勾走了村子里的人，让人每每提及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阿嫤小时候也常听母亲讲这故事，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却落了泪。她迷离中只听见奶娘的叮嘱“小曼可不许再去那条河了，免得恶鬼来扰你。也别学那什么小姐，真是不知廉……”奶娘似乎也觉得有些话在小曼面前说过于粗俗了。

       阿嫤又梦见了那个人影，这次她好像知道他是谁了，隔着那条河，她好像听见他说：“阿嫤，莫喝，莫喝……”阿嫤不知他要她莫喝什么，整日提不起精神。她总去河边走，好像那些隐约的记忆会愈发清晰。有时阿嫤夜里醒来，便能感觉到眼角的湿润，她不知自己在哭什么，为谁而哭，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阿嫤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在小曼还不懂死亡的时候，她的母亲便离开了她。阿嫤死前好像看到了那个书生，他系着白头带，站在奈何桥上，推开了那碗孟婆汤，如当初的小姐一般决绝地跳入忘川河中。

       阿嫤能看到岸边盛开的彼岸花，她走上桥时想，其中的一朵或许正在看她，正如许多年前小姐看书生，亦或是她看书生一样。“饮下孟婆汤，前尘往事便都忘了吧……”阿嫤看着，缓缓推开，坠入刺骨的忘川河中。她成了一朵彼岸花，隔着遥远的忘川河，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书生温柔的目光。如前世一般，他们隔着一条长长的河，但也正如前世一般，他们好像没有什么阻隔。

      阿嫤有时望着桥上的人，会想起曾经的小姐，她带着满心的落魄，痛苦，带着对人们的失望，带着对书生欲断不能断的依恋，和对新生的渴望，饮下那碗孟婆汤。她不知道，孟婆汤是她为爱人流下的眼泪，随之刹那间清晰地书生的模样，前尘往事好像都突然褪去……

       阿嫤其实还没有完全想起来前世那些事情，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这忘川河边多少年，但她知道她等的人就在河的对岸。她不是小姐，在无所依靠时满腔悲痛选择忘记一切，她始终觉得那样太过软弱，她也不愿去面对那个充满偏见与自私的世界。她宁愿就呆在这条河边，遥遥地望着她的情郎，就像他曾经望着桥上每一个“阿嫤”一样……

       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

姓名：刘小齐

年级：高一

班级：4班

指导老师：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