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溪水

当我注视着她时，她也静静地注视着我。

蜿蜒了千年的历史，流淌过无数沧桑。她就在那里，等待着，未知的岁月。

当我将双足浸入，仿佛能感受到她微弱的体温，抚过我的足间。那似乎从伊索时代开始的神话，在我的耳边轻轻叮咛。

她说：“那是一段很远很远的时代。溪水叮咚叮咚地打在碎石上，从汇聚又分开。跳跃着，奔跑着，又欢快地消逝在远方。对，还有鱼儿，各种各样的鱼儿，红的、黑的、带刺的，都自由地舞蹈。那时啊，还有树，还有花，有天上的白云与飞鸟，它们都喜欢听着溪水叮咚，叮咚……从清晨那第一缕朝阳，直至皓月姗姗来到。那时……”

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叮咚声，隐隐地，如儿时的摇篮曲。我用双手轻轻地捧起一抔清水，任它从指间滑过，落到那不息的溪水中，携着我的思绪流向远方。从前的日色很慢，而指间的水也很慢。慢到足够你在它落下的一瞬回想起一生，慢到你可以看清时光在它身上投下的每一个棱角。

我闭上双眼，继续聆听：“后来啊，大概又轮转了十七八个王朝吧，溪水畔，多了许多的新的身影。大多是经过的动物，在一天的劳累后在此休憩。白天，溪水活跃着，哺育了千千万万的灵魂，又随着它们踏上旅途。我到过入云的高山，也去过广阔的平原。看一个个梦想在此汇聚又分开。而夜幕降临之时，溪水便再度宁静。溪水的叮咚伴着鼾声融入梦境。那时啊，还有满天星星，一闪一闪……”

满天的星星么？来往的旅者么？我用手指轻点一下，点起一滴露珠，点出一片涟漪。我用心感受着淌过的每一股溪流，仿佛一个个梦，轻柔而美丽，在不经意间与我触碰，又在刹那间分别。一生太短，宛如蜉蝣一梦。一生太短，只容我看一次潮起潮落。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大大小小的战役又打了千千万万次后，溪水变得忙碌，日夜不息。日日夜夜，人来人往。马车往返于世界之间，奔走，流浪。叮咚声渐渐隐去，耳边唯有嘈杂回荡。故事慢慢失去它的色彩，灯火之明，胜过漫天之星。溪水中夹杂着泪水与汗水，夹杂着欢乐与悲伤，一起去了永远到不了的远方。留下一个个孤独的身影彷徨……”

我无言，她也无言，只听见溪水的叮咚，无数寂寞的足迹夹杂着死去的泥土，汇聚又分开，隐隐回响。我诧异于眼前的她，那仿佛是从神话中走出的，是回忆么，还是灵魂的空灵。我所见的一切，是生抑或是死，仿佛只有一念之隔，却相离千万岁月。

我轻轻地闭上双眼，刹那间，我看见人来人往，我看见了一切过去与未来的时间。它们交织在一起，就像溪水，汇聚又分开。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注意到我脚下的溪水。甚至没有人记得，在遥不可及的某一个瞬间，那曾回响着的叮咚。我缓缓地躺下，  让溪水将我托起。在浸没了无数历史泪水的溪水中，慢慢漂向远方，我注定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