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题目四 一秒的银河 项雨乐

银河在上，点点繁星在浓稠的夜幕里缓缓流动。

他伸出手，五指天空在他头顶盘旋，如梦似幻，清凉的夏风夹杂着青草的芳香抚平了他心头躁动的不安。倏地一声，周围的灯光蹭地亮起，把穹顶照得宛如白昼。

假的，都是假的，不管是头顶的银河，亦或是什么别的东西。

“先生，您的体验时间结束了。”

他把手放下，工作人员过来摘下他身上的仪器，他恍若隔世地走出了穹顶，而头顶的银河似乎还在盘旋。他若有所感地抬头，却看见满目的银灰，和穹顶里的一模一样。那样真实的银河竟然也是人造的吗？他不信，也不愿相信。当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时，身旁匆匆的行人与他擦肩而过，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移动的脚尖却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他想知道那条真正的银河，只一眼，一眼就够了。

想要到室外或者说是露天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出了城就没有穹顶的笼罩了，但自从外面的世界与城市隔绝后，就再没有人出去过。城里人挤人，而城外只有机器人在劳作。穹顶和外界的连接只靠着几部货运电梯。

等等，电梯？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脚下像生了风一样，在人行道上疾走，甚至不顾一切地飞奔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从他的心底里窜起，与他沉寂已久的心碰撞，就像遇到火苗的柴薪，不可抑制地燃烧起来。心跳加速，仿佛就要跳出胸膛：大脑充血，仿佛就要迸溅开来；肌肉收缩，仿佛就要烈火燎原。

第二天清晨，垃圾车从他家门口停留了片刻就开走了，空气中的微尘在他的卧房里缓缓流动，在阳光的照耀下寥若星辰，不真实而又遥不可及。

装载着垃圾和他的车在电梯厅前停下，没有人会在意垃圾里会不会藏着一个人，就像没有人会在意头顶的星光。电梯启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地响起，他再次感受到了骇人的心跳速度。

他迫不及待地爬出了垃圾袋，电梯在出了穹顶之后周围就变得透明起来，甚至还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枯黄的土地和零星的几个机器人，它们的动作格外敏捷，但吸引他的不是周围的荒芜，而是头顶的银河。

那是黑色中的光辉，寂静中的回响，湮灭中的新生，地面上的大气似乎被剥离得一干二净，露出银河最真实的面目。宁静的星光像是沙滩上点点晶亮，当浩瀚的星河在他的眼前展开时，那是一种瑰丽，浩渺如银河，它给人带来的不是富丽堂皇的媚俗，而是“渺沧海之一粟”的震撼，一如他在穹顶了看到的一样。

当他离地面愈发进的时候，他却莫名感受到一丝慌张。他魔怔似的在自己浑身上下摸来摸去，随后又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

是了，他是要去看真正的银河，又不是在穹顶，又不用带什么仪器。

当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从垃圾山上滚落，就像被秋风刮落的树叶，但却没有一丝空气的流动。

他只来得及看银河一秒，也是他一生的的最后一秒。

银河留给他生前惊鸿一瞥，他留给银河一个落寞背影。

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银河在上，我何时才能再多看你一眼？

投稿人：项雨乐 嘉善高级中学103

指导老师：李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