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的博物馆
阿米的博物馆
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的界面上,“怡啊,你的时光机呢?”“啊,什么时光机?”一阵沉默过后,那点亮光终于撑不下去,黯淡下去。
有多少个年头了,阿米想着。
河流过小镇,船连成屋,巷依着溪。
“阿米,去玩啊?”“昂,云姨,今天的饼真香。”“和怡早点回来啊!”“好勒。”一二三,阿米跳上小船,“嘿!”,船晃荡了几下,然后平稳下来。“阿米你干嘛!”怡冲着阿米喊,眼里尽是笑意,伸手从河里舀水泼她。“阿怡,别别,我新换的衣服,我不想被我妈骂啊。”“别叫我阿姨!”阿米觉着姐妹叫个相似的名字显得更像姐妹,就叫她“阿怡”却发现跟叫阿姨一样,由此“阿姨”就叫开了······
小镇是座水镇,那时想出去得走水路。船慢悠悠地划着,阿米躺在船里,靠着怡的腿,看着碧色蓝天,“不知云与我具东。”“今天诗兴大发啊,大文豪。”“那是。”“文豪们,到了。”“哎,张大爷,给您钱,6点来接我们哈。”
嗯,阿米呼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基地的空气新鲜啊。“咋来这么晚,快走快走。”风朝她们挥手。风是组织骨干之一,其实也就四个人,阿米,怡,风还有老航。上学的时候,风跟他们讲在岛上发现了一个山洞,四人都很激动,好久没有新鲜事物了,于是相约周六来一探究竟。
“小怡子,摆驾山洞”,“皇上您请。”拨开枝丫和灌木,传说中的山洞出现在四人眼前,青树翠蔓,大片茂盛的绿植掩住初春的日光,山洞里黑黢黢的,看不真切。老航献宝似的掏出不知道哪来的打火石“快去捡柴,嘿嘿。”笑得小虚荣心高昂。待三人抱着柴回来,堆在一起,嚓,一个细碎的火花,瞬间,燃了起来,明艳艳的,暖融融的,点亮了山洞和四个少年的脸庞。哇,阿米不由得发出惊叹,这山洞看着很小,但洞厅实在庞大,不远处有哗啦的流水声,有条暗河!“哎,这会不会是,咱那条母亲河的源头?”飞信心满满地猜测。“或许吧,咱干点啥?”这火也点了,山洞也进了,水声也听了,接下来干点啥呢?“睡觉。”阿米打了个哈欠,到头就睡。“你咋就知道睡觉,这声音这么大,你睡得着?迟早成猪。”“哎你这人咋这么欠打呢?”阿米一个鲤鱼打挺,追着老航绕圈跑。左边,右边,再左边,再右边,不限循环。唉,乱七八糟的。学霸怡无语,默默掏出作文本。那时候的作文都很老套,比如这篇——十年后你想做什么?写点啥?三人凑头来欣赏学霸的娟秀字迹。时光机吗?“对呀,有台时光机,我们就能回到现在了,多有意义。你们想干什么呢?”飞说,他要把这个山洞发扬光大,然后他就在山洞口卖票,然后,娶漂亮老婆,两个人一起卖票。老航要当个工程师,这是他们家的传统事业,自然不能断了。阿米沉思,难得的安静,然后开口“十年后啊,我还要吃云姨的烧饼,还在这一小块地方转悠,还要听着这流水声,守着这条河。”不知怎的,阿米在这个问题上特别严肃。然后阿米突然嘴角含笑,眼眸中是丝丝缕缕从容漫延到远方的某种情感。
早春的天黑的还很早,薄薄的月影映上枝头,树枝左摇右晃,树叶也摇晃起来,沙沙的,随风,盘旋在耳边。昏黄的日光照在少年们留下的脚印上,一片豁然开朗。
后来呢?后来,飞没有当上售票员,娶了不漂亮但很温柔的老婆,开了家手机店,小日子很滋润;老航放弃了祖业,去别的城市当了小文员,朝九晚五,为车房奔波;怡飞去了国外,很少回来。阿米呢?阿米还是阿米,只是不再咋咋呼呼,每天早早去云姨的铺子,偶尔去那个山洞,听流水声和旧时的梦,她守着这一小块地方,把它变成了一个博物馆,收藏着少年们的青春。
傍晚的船摇地温和,天上看不见云,但阿米还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关于河,关于小镇,关于年少青春,哦,还有她的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