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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组第四题】我是河(王开来)

作者:黄忠老师 投稿时间:2019-11-10 14:33:16

我是河

浙江省乐清市第二中学高二(10)班    王开来

(壹)

我是河,没有名字。

你问我是打哪来的,这哪能知道。

就记得发聩的锣鼓隆隆地敲,头顶深蓝一片连朵云都看不见。偌大的水面上绿绿红红的旗子肆意着飘,岸旁人群簇拥着,那热情能焚烧了半边天,各种奇形怪状的船“刷”一下就蹿到了水的另一边。

他们管这叫端午节赛龙船,为的是纪念一个叫屈原的男人。一把把他们视若珍宝的粮食不要钱地往我怀里扔,惹得所有馋嘴的鱼虾都浮到了水面,连带着给船荡起的波澜撞了个轱辘。脸上尽是千沟万壑的女人穿着花哨的衣服神神叨叨地在地上转圈,祈祷河神莫要破坏了屈原的尸身——

饶是这么多年,淹死在我这的人类算不少了,可我竟也没听说哪个叫屈原!至于河神的说法更是荒唐,反正我是没见什么东西显灵过。其实世上本没有河,流的水多了,也便成了河。仔细想来这个叫屈原的自是没多么伟大,不过是悲愤之下怒沉了江,理由也只是所谓的家国天下,可是甭管那朝代变迁,那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只是那原来的模样,人的寿命这么短暂,我也实是纳闷为什么这信仰会叫他们如此疯狂了。

(贰)

天气热了起来,逐渐热得人们成天脱的赤条条地,像下饺子一样往我怀里扑腾。而随之变得热烈的,却还有朝廷对外的战事,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的气味,似乎连个严重感冒并且迟钝的人也嗅得见。

这方偏居一隅的天地终是被舍了出去,一纸条约,一脸谄媚,千千万万的子民全都成了炮灰。这下每个浸泡在水里的莽汉都浇不灭心头愤怒的火焰,个个怒目圆瞪,声嘶力竭着奔走相告要给侵略者一点颜色看看。

外乡人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有那么大的火气,于是他便问:“是因为朝廷抛弃了你们吗?”铁塔一样的壮汉随便在我身旁找了块石头坐下,巨大的身躯笼罩下一片阴影,“朝廷——朝廷捅的烂篓子和俺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里已经被划给当成了鬼子的地盘,皇上已经不是你们的皇上了。”

“就是天王老子当了皇帝,咱也不见得能多吃一口饭。”

“那鬼子三五天后就过来收地盘了,你们还在不满意什么?”

“恁看俺们这样高这样大,凭甚要给那帮红毛绿鬼当牛做马?”青春期带有点沙哑的声音从远到近,少年大跨步走了过来,衣衫破烂,眼睛却清澈透亮,“那恁生了儿子孙子,岂不是成了鬼子的儿子孙子!”

群情激奋。

外乡人连夜就离开了这里。

(叁)

大抵这个世界的人并不都是一样的,有埋首苦干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那自然也会有偷鸡摸狗的人,被世人斥责为“没有骨头”的人。人总归是复杂的食物,就连死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和羽毛比谁轻,和泰山比孰重——而河约莫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的。

之所以突然这么说,那也是有感而发罢了。今天的夜晚煞是惨淡,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黯淡的星星孤零零地挂在天上,一个佝偻着的男人踩着泥土走过来了,边上还跟着个肥硕矮小的身影。

出现在眼前的佝偻男人,那张面孔——可惜看不清晰,不过光听那声音也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谄媚,“听说太君喜欢黄金白银,小的特地变卖了家里的水田换了来……就是皇军到来的时候,小的可否……”

矮胖的黑影不知嘟囔了什么,听起来不像是这里人的话。过了好久,蹩脚的中国话才闷闷地响了起来,不满的情绪溢于言表:“这么少?”

“这……”

“中国人,你叫什么?”

“小的张不群——太君,是了,小的有事要禀报,这里这群不通教化的蛮夷商量着要在这条河这里埋伏皇军哩!真真是痴人做梦……”

“愚蠢!”那黑影嘿嘿笑了一笑,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中国人,渴望自由。日不落,给他们自由。日不落,错了吗?”

“啪。”

火光突然亮了起来,起先是一点、两点,后来就变成了环绕着的一圈光明,四下的寂静于是都被喧嚣声打破,人影绰约,熙熙攘攘在岸边。

一把火炬被丢在两人面前的空地上,矮胖的身影一下子现了形,面目可憎的外来者穿着小了一号的军服,怎么看都显得滑稽。佝偻的男人吓得抱着头就想混入人群,却被冲上来的两个少年一左一右给制服了。

……

对面那人长了张反派的脸。

哎,真的很难想象他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以至于造物主会如此浅白地把自己的好恶雕刻在一个人的脸面上,甚至不肯给予哪怕一丝让其改过自新的机会。形容枯槁,相貌猥琐,再加上现在在众人推搡拉扯下褴褛的衣衫和蓬乱的头发,这便是所有不曾了解他往前所为的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心底泛起嫌恶。

不过这人干出的事倒是和它的脸如出一辙,这便比那表面温文内心臭恶的君子好上许多了,至少这位反派生得表里如一,这不人们在危难关头也晓得提防他,早早察觉到他变卖水田的异常行为,一下抓到他里通外敌的现行。

“张不群!”

四周红火火的亮光把少年瘦削的脸颊映得通红,瞠目望着约莫大他几十岁的老男人低垂的头颅,嘴上却是毫不留情地厉声唤着男人的大名。

“张不群!你是聋了吗?莫不是魂随着你那太君的身子一起沉进了河底,你也疯了傻了?”

“张不群!恁大我张不同的几十岁是活到了狗肚子里吗?难道富贵就那么宝贝,和平就那么甜美,甚至宝贝甜美到你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以跪着去迎合那群卑劣的鬼子吗?”

少年的声音带了点哭腔,和杂着十几岁男孩子沙哑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撞击在周围满脸怒容的乡亲们的脸上,霎时间叫骂声此起彼伏。一直垂首的老男人忽的便就抬起头来,两只浊黄的眼珠里迸出慑人的光芒,若非两臂早已被束缚得严实,怕不是恨不得扑上来把这群人撕个粉碎!

“你们杀了太君,绝了我的发财路,也绝了你们的活命路。”

“哈,哈哈,杀敌,伟大,多么伟大!说到底,也只是一群不通文墨,不通教化的田舍夫!”

“朝廷早就放弃我们,恁以为就凭恁几根扁担就可以扭转乾坤了吗?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是活神仙呢?”

“皇帝老儿忒怂!”

“恁,囔多的炮灰罢了!”

男人刚开口时的声音却还有些嘶哑,一说话竟是一时间停不下来。噎得少年满脸通红,噎得人群死一般的寂静。男人的目光就像是毒蛇,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昏黄的火光照耀得人脸和鬼魅一样。

沉默,只有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恁以为俺们都和恁这样的败类一样吗!”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犹豫,如果叩问他们的心底,却总能听到铮铮铁骨回荡的声音。

身长九尺的莽汉走上前一拳锤得他一个趔趄。

弱不经风的老者拄着拐杖,劈头盖脸就冲他挨下去。

抱着婴儿的妇女走到他旁边,吐了口唾沫。

五六岁的孩童捡起石头就往他头上砸去。

……

佝偻男人被沉入了我的身躯里,是和刚刚那个矮胖男人一样的遭遇。我当然是不大乐意的,可惜没有人听听我的意见。

(肆)

阳光火辣辣地照射下来,滚烫得我就要沸腾。太阳底下的长龙悄无声息地前行,渐渐走近了来,长龙变成了游鱼,水面偶尔冒起泡沫,每一朵泡沫下都隐藏了一双双璀璨的眼睛,迸溅的水珠是助长火焰的油滴。

我照例先行打探敌情,没必要解释为什么是照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村民的打架事件大抵都是在我这边解决的,当然也不会有人有兴趣来听我说我看到的东西。

浩浩荡荡的皇军来了,果然和传说中的红毛绿鬼分毫不差,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皇帝”的“皇”的“皇军”。

佝偻的男人死了,他口中的太君和他死在了一起。

很遗憾,太君的人缘似乎不怎么好。至少没有哪个士兵脸上,有哪怕一点点悲伤或者愤怒的,想要为之报仇的情绪,我在他们眼睛里看见的,除了狂热,也仅剩无穷无尽的贪婪。

——大概皇军的皇帝给他们下达了赶尽杀绝的指令吧。

先前我还奇怪在过去的几百年中,所谓的朝代也不知道更新了多少次,姓朱的地主上了台,又被高鼻梁的地主打下了江山,却也没见有人这么心急着想要造反!偏偏这次非要干上一架,看来村民早就预料到和实际相差无几的情况了。

终于来了。

先行的那波皇军走到我身旁时似乎已经放松了警惕,嘻哈打闹着就像是在踏青。也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岸旁已经成为了一片尸山血海。

拄着拐杖的老者还没挥舞几下拐杖,角落里阴冷的子弹就轻易地夺取了他的姓名;披头散发的女人状若疯魔,不顾一切地和一个士兵撕扯在一起。

士兵喜滋滋地想伸手去掏尸体的衣服,却被血淋淋的壮汉用砍刀掀翻在地。扛旗的在周围士兵的簇拥下四下张望,一个趔趄着的少年横冲直撞着了来,一头把他撞进了我的怀里,窒息。

一只手从水面伸了出来,又被另一只沾了血水的手拉扯了下去。

一个人从岸边抬起头来,又被另一把磨钝了芒的刀削去了头颅。

且不说这里的战况是否惨烈,客观来说皇军完全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碾压过这一片僻远的村落。可是谁能想到,这里的莽汉竟会有如此骨气,拿几根扁担几副砍刀对抗枪械和大炮?无知者无畏,或许是无知者无畏。

皇军匆匆忙忙整顿好了队形,可大多数的士兵似乎是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组织不起来成型的反击。手里的火炮成了耻辱的钢管子,头顶的铁盔是抱头鼠窜的保护伞。

战无不胜,逼得朝廷器械投降的皇军,在一个皇帝都放弃了的、僻远的小村庄,遭遇了滑铁卢,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村民们欢呼雀跃,全然忘记了重新准备好的入侵者会卷土重来的事实,倒不如趁早搬离了开为妙。想来这群固执的莽夫也不可能听从一条河的劝告,干脆随他们去罢!

(伍)

三天后,入侵者再犯,势如破竹,纵村民拼死抵挡,无力回天。

又三天,村庄人尽亡,民间悲愤,然朝廷毫无声息,无所作为。

生命居然就这么成了不名一文的东西,就算是河,也没那么容易被造出来,何况造出一个人来应该会更加艰难。

后来他们在书上写到,“遗尸甚重,漫山遍野,河水为之断流,天地为之色变,红水十日不绝。”其实真实情况倒没有那么夸张,但那景象也不是一个“惨”字了得。那么多的尸体,鱼虾翻着肚皮的尸体,入侵者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世代居住的村民的尸体,就这么横陈漂浮在水面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血水染红了我的身躯,过了许多天也没有褪去。

人迟早是要死的。

就像秋天的叶子迟早要掉光。

就像一条河迟早要被黄沙湮没,变成一座山或者别的什么。

也算是见惯了生死,淹死在这的人的家属敲锣打鼓过去了一批又一批,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死是最终的命运,可他们的死未免太过于轻易。这么想来那群侵略者真真是可恶得紧了,干嘛平白无故地非得打杀几番呢!人死须要分个三六九等,大抵往别人家里为非作歹然后死掉的,会是最下等。

心情忽然就低落了起来,还是放掉这些人类所谓的情仇爱恨,径自流淌罢!

我只是一条河,还没有名字。

(指导老师:黄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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