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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良辰以孤往

作者:王登玲 投稿时间:2019-11-10 11:15:00

 

怀良辰以孤往 

“若使我洛阳有二亩田,安能配六国相印。”

最早的时候,陈涣和张卓渊在小剧院搭档讲相声。小剧院里的相声演员很多,但大部分不过是将话本背得滚瓜烂熟后上台按部就班地演,甭管底下乐没乐,讲完一鞠躬敛了笑意便忙到后台去领工钱。二十出头的陈涣正值年少不知愁滋味,挤在一群为了养家糊口而整日忧愁的人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头脑灵活、反应迅速、刻苦勤奋,对说学逗唱的技巧是门儿清,演出时接踵而至的新奇包袱引得台下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笑得前翻后仰。锋芒毕露总归招致嫉妒,陈涣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时时事事谨小慎微,尽力做好分内的事。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众人说他的演出不成熟,需要多加磨练,暂时不要上台演了。演出一停就停了大半年,在某天夜里陈涣和张卓渊对酌了几杯淡酒后抱头痛哭,次日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上积蓄离开了小剧场。也许是一无所有才会不害怕失去,回去吧,回到与相声结缘的地方。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张卓渊和陈涣一起乘船沿清水河直至郭镇­——两人最开始学艺的地方。两年前,教他们学艺的老先生与世长辞,师兄弟们陆陆续续离开直至没人再愿意留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最后一批走的是陈涣和张卓渊。陈涣记得在离开先生创办的语霁社的最后一场演出票价是五块钱一张,座下唯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和隔壁小学的一位女教师。

几经辗转回到郭镇,陈涣打算拿自己攒下的一点钱重办“语霁社”。张卓渊听到他的想法后只是笑着说:“跟着角儿走。”于是乎两人忙前忙后拾掇了先前演出的青禾院,并打算收些徒弟,兴旺人丁。半年过去,只来了两人。取义于“云销雨霁,彩彻区明”陈涣给那两人定了字辈,分别取名为郭云献、杜云澜。杜云澜祖籍在东北一带,父母送他来时他还只是个白白胖胖的憨厚小子,一双眼藏在肉里眯成两条缝。郭云献虽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可摸鱼翻墙、捉鸡撷果没少干过。

这大半年里陈涣和张卓渊边四处奔波寻找商演的机会边教两人基本功。说学逗唱自然是不必说,而快板、京韵大鼓、贯口、御子、三弦哪一样不也得扎扎实实地苦练?双眼一睁,练到熄灯,双眼一闭,梦里继续。冬日里早起练功,郭云献和杜云澜冻得直哆嗦,冷风刮过,脸上如刀剜般刺痛,但背贯口时照样说错一个字一大嘴巴呼上来,唱太平歌词调若不对就到墙脚去蹲着,从天边泛着鱼肚白到日上三竿不敢动一下。从《哑巴论》《卖估衣》到《论捧逗》《铃铛谱》,从《挡谅》《照花台》到《锁麟囊》《春秋亭》,从太平歌词到天津城里卖糖葫芦小贩的吆喝声都得学,得倒背如流得像模像样。“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曲艺演员。没有七八年的苦练何来登台一说。郭云献杜云澜是苦过来的,陈涣张卓渊是苦过来的,老先生是苦过来的,千千万万个曲艺艺人也是这么苦过来的。

“我本桀骜少年臣,不信鬼神不信人。”

在“语霁社”渐有起色的同时,陈涣欣喜地发现郭云献是祖师爷赏饭吃,嗓子较一般人清亮许多,调门高悟性好,一首曲子估摸着听五六遍便能顺下个七七八八。社内人少,观众多起来后陈涣和张卓渊商量着破格让郭云献先上台亮亮嗓。郭云献当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气定神闲上了台刚开唱便赢得台下鼓掌叫好,御子一起一落间意气风发,煞是令人羡慕。此后每月郭云献都有的那么几场固定演出,在郭镇及周边地区激起了不小的水花,许多人慕名而来见识这“太平歌词小表演艺术家”的风采。与此同时陈涣和张卓渊的相声攒了几批观众,也有了些实质上的拥趸,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收了不少徒弟。

天初长,日初暖,陈涣和张卓渊带众人出行,乘船沿清水河到了城里。路边的茶楼人影错乱,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拐角来到一家老店,两人给众弟子做了几件像样的大褂又带他们到木器厂定做了印有各自姓名的惊堂木后兜兜转转饱餐了一顿。忙活了一整天,众人乘上返程的船时已至一更。残阳似血,染红半边天。“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大褂是我们最体面的衣裳,醒木醒的是世人更是自身,像热爱生命一样热爱这份职业,为让传统艺术在泱泱华夏的热土上绵延不息尽一份绵薄之力,这是老先生告诉我的话,我现在再一字不差告诉你们。”

随着“语霁社”声名鹊起,社内外的琐事愈加繁多,陈涣和张卓渊为了定下年演出表和修缮青禾院,采买白绢折扇及新人的板儿、御子而忙得焦头烂额,便嘱咐了作为大师兄的杜云澜郭云献两人带领着师弟们练功。一切事物仿佛都有条不紊进行着,只是陈涣不曾想过郭云献在今年秋日里突然倒嗓了,这对一个戏曲演员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别说声音不似往日圆润清亮,说话都比常人要低几度。嗓子哑了郭云献整个人也焉儿了,台上嘴那么碎的一个人如今到了台下也不轻易开口,整日蓬头垢面,双眼红肿似桃,呆坐在青禾院后台,从柜子里拿出大褂一件件熨好又一件件叠起,周而复始。张卓渊和杜云澜忙着安慰郭云献,陈涣却是一言未发。

到了冬日事情变得更糟,陈涣在郭云献房里找到几根烟蒂,立马让郭云献拿着戒尺在青禾院跪定不动,无论师兄弟怎么劝说怎么求情,郭云献不肯说一个错字,陈涣也铁了心让他跪下去。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雪落在郭云献的发梢、脸上、肩头,他眼中是凉的,手是凉的,心是凉的,只有泪是热的。茫茫天地之间,青禾院银装素裹,白得刺眼。“不愧是我顶喜欢的徒弟!”陈涣待到二更才让郭云献回房休息。赶明一早,郭云献搭上了离开郭镇的船一声不吭地走了。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可只有张卓渊没有说陈涣的一句不是。因为他知道郭云献倒嗓的事儿一出,陈涣便茶饭不思整日忧心忡忡该如何劝慰郭云献,但无数个日夜辗转难眠后陈涣决定什么都不说。原因何其简单又残酷,在传承数十上百年的曲艺长河里,多少未来可期的孩子前仆后继投身于这个行业就有多少心怀热忱、鲜衣怒马的少年抱憾而归。“没来由此去经年,总把新人换旧颜。”让郭云献对无法预计的未来满怀期冀是何其残酷何其自私的行为。他走了,沿着清水河,沿着他当年来时的路,走了。

“层楼终究误少年,自由早晚乱余生。”

郭云献走了,可“语霁社”会继续办下去。自此杜云澜成了唯一的大师兄,帮着打点社内大小事。白驹过隙,转眼两年时间过去,陈涣说是贵人相助才让“语霁社”在这两年时间里声名大噪,门庭若市。

两年时间改变了“语霁社”,也改变了一个人——杜云澜。

若说起初陈涣还觉得风平浪静,后来才明白那只是腥风血雨前的暗流涌动。大褂有颜色、材质、花纹的严格区分,根据入行时间、演出经验加以分配,基本徒弟的每件大褂师傅都会过眼是行内的约定俗成。“语霁社”去年开箱那日压台节目开演前陈涣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黑色暗纹大褂,那是他和张卓渊独两件的新定做。演出结束后有人在杜云澜的柜子里看到了那件大褂。陈涣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张卓渊给杜云澜送去了两件新的灰色条纹大褂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杜云澜以为自己是得到了默许便越发“恃宠而骄”,行为不加约束,脾气也难以捉摸,底下的师兄弟抱怨连连。张卓渊与其闲聊时不经意说道杜云澜这么多年来性情确实变了不少,杜云澜笑意盈盈扯出一句大伙儿都说要不是没了郭云献哪轮得到他杜云澜神气十足,人前耍威风。张卓渊一怔,莫不作声。杜云澜便擦拭着醒木离了场,口中念念有词——“西湖美景盖世无双......”那是太平歌词起头的一句。

杜云澜的演出风格渐渐变得圆滑乖张、新奇跳脱,语言生动俏皮,让他有了不少拥护者。

戏比天大,真正触碰到陈涣底线的是最近杜云澜一声不吭想换了演出节目单的事。“语霁社”每年的演出节目单在年初就会由陈涣和张卓渊商定,一旦定下若无意外便不会轻易修改。杜云澜和拥趸约好自己会在十五号去青禾院演出,观众的票是早早买好了,但由于没有事先定演出时间,陈涣一句话传来怎么也不让杜云澜上台。两百多人眼巴巴干等到最后一秒都没见到杜云澜半个人影。杜云澜实在气急找陈涣理论却被一句“台上无规矩,台下立大小。”打发了回去并让他封箱两个月。杜云澜彻底明白陈涣不单是因为此事生气,更多的是想挫挫自己的锐气。原本陈涣和张卓渊以为这样一来杜云澜会息事宁人、自我反省,最终却等来了杜云澜在城里办了自己的“听云轩”的消息,“听云轩”就在离做大褂的老店十二里远的地方。

又到冬日,陈涣预感到了什么,一日清晨披了件棉衣到清水河畔见河面上全是白茫茫的雾气,只有若隐如现的船只看不真切。陈涣再一回首就见到了张卓渊,张卓渊先是一惊,而后缓缓开口道:“此去必经年,何时再见便说不准了。”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语霁社”十三年前由陈涣张卓渊兴办,如今在全国各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社下弟子千余人,北京、南京、浙江、成都、吉林皆有分馆。只是如今陈涣很少上台了,张卓渊也慢慢转去讲评书。在郭镇的总馆青禾院内有一块大匾,上提十六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物竞天择,不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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