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2】假如我是一条鱼 吴嘉佳

    我是一条鱼，体型不大，颜色单一，对食物从不挑剔。我有美丽幸福的家，还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住在一条小河里，小河通向湖泊，湖泊通向江水，江水通向大海。长长的水像长长的爱，我们小鱼家族心连心。

    命运不公，上天也许嫉妒我的无忧无虑，使我被迫和大家分离——某一天的我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看见头顶上方有一小块面包，想也不想就张开嘴迎了上去。这面包真硌嘴，我这么想着，更加用力地咬下去。谁知我非但没有把面包拽下来，反而还被它拉了上去。等我后知后觉浮出水面才发觉大事不妙，一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小男孩举着令我们闻风丧胆的鱼竿，傻傻地冲我笑着。我害怕极了，动也不敢动，只能用我的大眼睛瞪着他。他把我放进小桶里，也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就这么把我拐卖了。

    从此，我成了他家鱼缸里的一员。不知是我很好养活还是因为我是小男孩钓到的第一条蠢鱼所以意义非凡，我被迫和那些娇小金贵的观赏鱼挤在一起。他们嫌我老土，我嫌他们没见过大世面，总之相处很不愉快。还好，这里伙食不错，一日三餐管够。很快，我就成了一条小肥鱼。这对爱美的我而言简直是五雷轰顶，更糟的是，我渐渐胖到无法尽情在鱼缸里游泳了——我连尾巴都不敢甩一下，生怕打中某只尖酸刻薄的鱼而引起争吵。

    这种寄鱼篱下的日子真不是办法。可我只是一条鱼，又能怎么办呢。我只好默默趴在鱼缸底，也不太乐意吃东西。终于，小男孩注意到我了。“爸爸，这条小鱼看上去不太开心。”“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看出来它不开心？”“因为它不吃东西也不爱玩了，是不是水土不服？”“都胖成这样了，哪来的水土不服，估计是想减肥。”父子俩一句接一句，听得我更加郁闷。既然他们不想放我走，那只好我自己来了。苦心鱼天不负，小男孩把鱼缸拿到河边换水时，我拼尽全力游走了。我一边默默告别，一边庆幸自己虽然胖，其实很灵活。

    回家的路上，我难掩激动。虽然游了好久，身心俱疲，但一想到马上可以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马上可以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我就浑身充满了动力。

    三米，两米，一米，我到家啦！可大家都去了哪里？怎么没鱼来迎接我？我很疑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来到水下大厅，我才发现所有的鱼都聚集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我急忙钻进鱼群，发现妈妈悲痛地跪在地上，一见我便抱住我放声大哭。“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爸爸……你爸爸他——”妈妈哭着哭着昏了过去，被大家搀扶着进屋休息。“你爸爸在参加游泳比赛时，被人类放置的电击棒击昏了，再也没能……醒过来。”长辈们都哭了，无数的泪水与哭喊像一把把刀插入我的心。

    怎么会这样……

    夜深了。这样悲痛的夜晚，月亮也无心露面。我无心入眠，跟着长辈们忙活。我再一次身心俱疲，回家的快乐已烟消云散。少了爸爸，我的家就塌下一半。我对爸爸有多爱，对人类就有多憎恶！黎明将至，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咳咳……咳……”周围都是咳嗽的声音，我被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啊，什么情况，水怎么变黑了？！原来清澈见底，宛如蓝绸带、蓝宝石的水去哪了？我害怕极了，不小心吸进一口水，“咳咳……”我被呛到了。这水又脏又臭，要我们小鱼怎么活？我奋力游出水面，又被吓了一跳——水面上全是白泡泡，又多又密。我轻轻碰破一个，刺鼻的气息袭来。这又是什么啊，我绝望地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盆脏水向我盖了过来。天哪……

    我悲愤地潜入水底，把脸埋在软软的淤泥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围的水草以前还会快乐地跳舞，还会兴奋地和我打招呼呢，现在它们也只是恹恹地垂下脑袋，一言不发了。

    小河的环境越来越糟，第二天早晨，有好多鱼都浮在水面上，挺着白肚皮升天了。消息灵通的鱼打听到，岸边的空地上新开了一家工厂，他们的工业废水不经过处理，夜深人静的时候把污水偷偷排到我们的小河里。太过分了！人性泯灭！道德沦丧！所有的鱼，失去亲人的鱼，充满正义感的鱼，都愤怒地告着人类的状，一串串泡泡接连不断地浮出水面。可是我们只是一条鱼啊，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找到鱼群中最有威望的族长，焦急地询问方案。他摸摸脑袋，再顺顺胡子，仰天长叹——

    “逃。”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唯一能活命的办法了。大家收拾好行李，纷纷告别。再不各奔东西，只能等着归西了。

    接下去的好几天里，都有好多的鱼加入我们的逃亡队伍中。我们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约定好一起奔向大海。这途中难免有困难，大家死的死，伤的伤，没关系，活下去就好。你看，我们小鱼毕生的伟大心愿已经浓缩成活下去就好，人类会不会饶我们一命呢？

    我们在担惊受怕和对未来的憧憬中游着。一星期，两星期，半个月，一个月……我们就要游进大海了！我们哭着笑着，相拥而泣。大海是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庞然大物，也是我们今后温暖的家。我们来啦！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住了我们所有的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被拖出水面，扔到一艘船上的水桶里。大家面面相觑，笑容僵在脸上，绝望到说不出话来。

    “今天收获真大，这么多蠢鱼，发财咯……”我们眼睁睁看着近在迟尺的大海，心脏痛苦得要炸开。鱼本是冷血动物，可我们有颗炽热的心，现在心也彻底凉透了。

    还不如待在鱼缸里呢。我笑了，“真是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