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4题】星河入梦（王信荐）

壁炉里的火光已经变得微弱。冬夜的北风从窗缝钻进来，试图扮演鼓风机的角色，去唤醒奄奄一息的炉火。可是炉火扯着炭火做的眼皮，摆出一副渴睡的神情。我摸索着倦意中残留的一点清醒，找来纸、笔和灯，伏在案前，想挤出些灵感。榨取自己脑袋的空当儿，我与炉火四目相对。要知道，在这种鬼天气里，我和炉火总有一方会因为困顿先行倒下。胜负究竟如何，这会儿我可说不清。

【彼岸*童年的浪花】

我能说清的，只有“噗”这一下。什么东西溅在我脸上。这零零星星的凉意在我的脸上来了个松散的排列，像听到吹哨后才慌忙开始列队的海兵。这群海兵在甲板上摇啊晃啊，怎么也排不好队。我恼了，恼火地那么快速彻底，想直截了当地对待一切烦心事一样，用手指把他们一个个拎起来放好，就像曾经做一个有耐心的舰长，拼搭一群乐高小人和军船，摇着塑料做的舵轮，乐此不疲。指间猛然触及到那股冰凉，我才惊觉，一切都变了。我的手惊扰了那群液体——它们流动起来了。这士兵又化作河水，在我掌边溜走。这是河水在泼洒它的童趣？还是不曾紧握的时间，随墙角的尘埃一起落寞了呢？不幸却也万幸的是，我的童年与河并无太多瓜葛——游泳池才是安稳的嬉戏场所。向伙伴泼水就是这种感觉。我没有煽情的童年回忆，我的童年和大多数人一样平凡，一样的波澜不惊。现在，我倒是想留住这股流水，潜意识里希望能弥补一下对河的体验。淡淡的回忆随年纪的增长如浪花渐隐，剩下的快乐只能叫做珍惜。如果我能再珍惜一点过去，也许会多出许多幸福。

【飞溅*生活的拍击】

我仿佛——想到这些的时候——笑了笑。但笑容泛滥出的皱纹却没有随笑容消逝而淡去。皱纹也会被粘稠的岁月粘住，再也不褪。等等，不对劲：“噗”这一下不同于“哗哗”的河水。我脸上的东西多了几分油腻。我皱了一下眉毛，用皱纹的伸缩体验它的浓稠感。这唾液一般的触感来源于一种河，取个所谓的学名就叫“口若悬”河。我看它优缺点兼备。如果那唾沫星子飞过来正好击中了脸上那些被极力掩饰的雀斑，那很好——对方的言辞戳中了缺点，戳中那羞于见人的软肋。无论犀利与否，乐于接受这样的馈赠是明智的。但是如果这条河输送的是侃侃而谈的说教，而我正处在正对面或者讲座之下，正襟危坐地听完它，那想必是一种煎熬。依仗成就、资历说教他人显得冠冕堂皇却不堪一击。可是，说教啊，说教。何必针锋相对地批判或继承对方的观点？好为人师的人毕竟较少，况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生活总会通过他人之口或者亲身经历教会人一些东西，学到了，就成长了。

【蜿蜒*交往的迷雾】

想到这里，我的眉毛舒展开来。可是不久鼻子又遭殃了。我面前确乎存在着一条河，可它带着刺鼻的气味。之前的液滴是凉的，现在的河水就温热起来了。这条河确乎有它不寻常的隐秘之处。我想，这世上还有我难以了解透彻的东西？关于秘密这一点，我很恼火，但无能为力。秘密包含了太多。学术空白就是科学奥秘，爱情空白就是情感奥秘。也许人，总是像对待学问一样对待一个人，非了解透彻不能停止探求。无知可以幸福，了解太多必然不幸福。人际交往的幸福感，同这条河，同世间的鬼怪，同所有被刻意隐瞒的秘密一样，相信的人多，看见的人少。在迷蒙中可以感知到一条隐秘的河，可以知道它的流向，却永远追溯不到它的源头。尝试冲破精心包装的隐秘，但是河明白了行动的徒劳，它仅存一丝温热，最后渐行渐远。友情如此，爱情更是如此。刨根问底，就像一次次刺激发炎的牙龈，从自我疼痛中获取莫名的快感，同时也在自我麻醉。于是我接受了每条河特有的“气味”；于是我不再打搅它的过往，只求河能伴我一程萍水之缘。

【奔腾*未来的畅想】

可是，这条河越发滚烫起来了。青色的河面跳跃着明亮的星光。时明时暗的光线进入我的眼缝。河的隐秘，仿佛像梵高《星月夜》画布上迷离的色彩，像吉普赛占卜师扑朔的水晶球。这星河，危险而又美丽，和浩瀚的宇宙留给渺小人类的遗产一样，和无限进步的意识，螺旋上升的人类社会发展的长河一样，因为无知无畏，未来可期，所以令人神往。现在，河面上吹来一股热浪，它裹挟着过去，现在和未来，令人躁动和疯狂；它席卷河岸，腾霄凌云；它既让鸟雀抖擞，又使鸿鹄振羽。怀着恐惧和兴奋，我们迎来一次次变革与突破。也许未来的隐秘比过去的隐秘更加惊心动魄，也许每个个体面对这庞杂的未来命题都会感到无所适从。我们，只能心存敬畏，迎接未来……

河？河！当冰凉溶解着火热，当海口回溯到源头；当幻想掺杂了现实，当星河分割成天地……我终于被烫醒了：那盏油灯被风吹倒，麻油成河，流到地上，被壁炉里还清醒着的星火点着了！我并不着急去扑灭它，因为灵感，因为对于星河的隐秘，我已略知一二。

作者姓名：王信荐

学校：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8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