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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组题4】河上木兰花开

作者:章钰敏 投稿时间:2019-11-10 09:06:21

我来到了这里。

远远地我就听见了那低沉的吼声,像隐隐的奔雷,像鞺鞺鞳鞳被擂响的万千张牛皮大鼓,声声入耳。夜低低地垂下了,萧疏的一钩弯月,和洒在夜幕上散落的星星,都带着迷蒙的光晕。夜风裹挟着纷纷沓沓飞扬的水沫,浅浅地拂在我们的眉发上,湿润了呼吸。清俊的月光下,合着的惊涛骇浪黄黄的光晕,反照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是黯黯的,不息的涛声,我大步朝着那涛声奔去。那吼鸣,也激荡着朝我们涌来。终于,我站在了那动人心魄的涛声里。

我和黄河相遇在尘土与漫天的飞雨碎末里,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推着一浪,余音击碎在岸边的石头上,激起阵阵轰鸣。涛声和河风里,我结识这条氤氲在楚辞汉赋,奔腾在唐诗宋词中,一泻古今的中华大河。我想,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一条河。
    鞺鞺鞳鞳的涛声,没有间歇,月光还是古时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过往的霜。遥遥念及,云飞风起,此般风姿,昔人木兰也曾见。涛声入耳,声声入心,闭眼谛听,不知今夕是何年······

(一)束戎装

鸡鸣不已。我倦惫地揉了揉眼睛,四周有些陌生,有些熟悉。身着粗布麻衣,脚踩织布机,我竟疲倦如斯,在织布机上以至于酣眠。想到母亲日夜操劳,扫屋汲水哺育弟妹的辛苦模样,梭子在衣布间更快的穿行起来。

家道尚未中落时,爹爹曾经是百夫之长,锦带长袍,意气风发;却只因一句忠诤被贬职至此,长期的力役压弯了爹爹的腰,生活的沉重染白了爹爹的头发,腿脚在一次劳役中被监工打折,而今只能拄拐前行。

今日清晨,颇不宁静。村子外面吵吵嚷嚷,这头的哭叫甫息,那头又响起了蹬蹬的马蹄。“吱嘎吱嘎”,院里的马儿开始嘶鸣——这匹马儿陪着爹爹出生入死,而今也已年华不再,脚力衰微,是有人来了吗?我放下手中的梭子,小步移向窗前,帘起一小块帘子,好奇地向外望着。只见来者身着玄黑宽衫大袖,褒衣博带,袖端轻轻收敛,十足的官员模样。他们纵马横穿,院子里被践踏着一团糟。为首者翻身下马,傲慢地取出一卷纸轴,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花家男子在军役之列,既当前往黄河站,不得有误。母亲怔怔地听完,忽地下跪,俯首低眉道:“花弧已年逾古稀,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啊。”为首那人一挑眉“不去也行,一百银两,我便将花弧从名册上划去。”娘“砰砰”的以头抢地,“大人,我们不过穷苦农户,又如何去找得这一百银两呢?”那人不屑地啐了一口,跨马登鞍,“那便即刻从军不得有误!”蹬蹬远行,只留下飞扬的黄尘与其后母亲掩面自泣的憔悴身形。我匆匆地扶起母亲。于泪眼朦胧中,我们看见彼此的无助。”这该如何是好?“娘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地道。静默良久,我向母亲道“孩儿当代父从军。”母亲蓦然红了眼眶,”木兰,你·······“话不成声。“爹娘,弟弟,妹妹,此去一别,山长水远,不知何时是归日。”我呜咽着一一与家人拥别,为年迈的马儿套上辔头,收掇好行囊,爹娘相互扶将,颤颤巍巍地目送我的远行。

彼时,我还不知道刀枪无眼,箭镞无情。

彼时,我还不知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故人不在。

彼时,我刚满二八年华,我不知道午夜梦回,那条河将成为我最深的牵挂。

(二)望河潮

过万点青山,越万带长河,近城楼,竖旗杆。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爷娘唤女声已然听闻不见,黄河水兀自奔腾,溅溅作响。我看见黑山黄河处浩浩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立在岩岸之上,目极远眺,一轮圆月,天朗气清,是片荒江野渡光景。身下的马喑哑嘶鸣,芦花雁荡,铁衣单薄,黄河之水化作碎玉珠块,落在铁衣上凝成霜花片。遥想爹娘弟妹,此时应当簇火而坐,几碗清淡小炒,平凡而温馨。我望着鞺鞺鞳鞳的黄河,明天就将随军出征,孤寂,惶恐,不安,思念齐齐涌上心头,不禁汗涔涔而泪潸潸。

彼时,是我十六岁那年的冬天。我望着黄河潸然泪下。

(三)浪淘沙

出征之日很快来临。那日,雷电在天际嘶鸣着划破层云,烟波浩渺,自河上升腾。旌旗飞扬,利镞穿,山川震眩,气动黄河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荒草野堆之上。刀光剑影,漫天哀鸣,我不愿成为那堆积如山尸骨的丑陋,狰狞。我怯懦,我没有敢为天下先的气魄,没有冲锋陷阵的勇气,我不喜这战争的硝烟战火,不喜这收割人命的游戏。每一战,敌军都出动精锐,我们打得十分辛苦,我在自己的面上涂满兵士的血污,在尸山血海里匍匐前进。柔然胡骑从我身边飞驰而过,锃锃的刀光闪过眼前,我闭眼假死,待胡骑奔驰而过后又悄悄地匍匐前进。我从未想过当什么英雄好汉,管他什么矢尽弦绝,与敌人白刃交接,放马横冲。我只想梦回故里,再看一看爹娘弟妹,再尝一尝阿姆做得粗茶淡饭。

那蜂拥的两片兵海扭曲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哀号遍地流淌。

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断壁残垣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望向他们身后的方向,那里有着笑靥如花的妻孩,然而随即便成为破灭的灰烬。兀自挥舞着刀剑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    

靠着匍匐与伪装,我一次次地躲过无情的箭镞,凭着偶尔的运气,也能射死几个敌人,竟一步一步名列至卿将军。

那次,箭镞穿空而来,我与敌人正面交锋,想要翻身下马躲避来箭,早已不及。我慌慌张张地从马上掉落下来,箭镞瞬间刺进马身,老马悲鸣一声,缓缓看向我的方向。我看见它的眼里泪水涟涟。

安抚地摸着老马,我咬牙拔下深深刺入马身的利箭,血,汩汩地流出。

老马低头颔首,温顺地最后蹭了蹭我的手,两腿一屈,却是再也立不住了。

搭箭弯弓,这次出奇地没有射偏,温热的血喷洒而出,留下盛开的血花。

敌人前仆后继地奔向我,我踉踉跄跄地跑向河边,“幸亏长期的劳作给了我长跑的耐力。”我苦中作乐地想。一个磕绊,我刹得失去重心,跌入奔腾黄河。忽然想起了还在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三弟,在田间耕作勤恳的爹爹,和渐渐的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脑袋空空,我的好运气到此终结了吗?自嘲地想。也不知已有多久,我慢慢睁眼,浑身湿透,身边是战士们冰冷的,了无生机的躯体,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

彼时,我桃李之年,塞上没有竞相争艳的桃李芬芳,只有那黄河裹挟着血流,裹挟着那些未完结的故乡的梦,裹挟着那些幻灭兀自奔流。

彼时,我失去了老马,失去了唯一能与故乡相牵连的联系。

彼时,将军覆没,战士沦亡,尸体没入黄河,半生功绩,同为枯骨。

(四)点绛唇

后来,我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

冰冷的水混着浓重的血腥淹入口鼻,黄河之水汤汤,它的恣肆狂放,它的恢宏雄浑,又埋葬了多少将士的一腔衷情。

我满心雀跃地回归圣朝,期待着与爹娘紧紧相拥,期待着家中最平凡不过的粗茶淡饭。

可是啊,我看到的是爹娘的疏离,弟妹的冷漠。

他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颔首低眉,“将军好!”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伸手欲搀扶爹娘,爹娘矮身躲开。欲爱抚似的默默弟妹的小脑袋,我看见的是他们眼中的惊恐与不安。我心中凝涩,滞滞地收回手。

“将军不可,请速速随臣前往拜见圣颜。”

我褪战时戎装,着旧时霓裳,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星眸皓齿,粉面如桃;朱唇半点,黛眉两笔,面见天颜。

彼时,我二十有二,已成为当时大家眼中的老姑娘。

彼时,我纵然鲜衣怒马而归,却与家人亲近不再。

 

(五)临江仙

天子曰:“柔然向朕求花家女,卿之一嫁,可保大魏王朝百年平安无忧。卿可愿?”我对曰:“天子之命,民户人家不敢有违。”

我向来不是个侍君以愚忠之人。天子既已起远嫁之意,我自是不愿屈从。军中伙伴有追随我者,与我密语曰:“将军行至岸边,假意以死殉节,跃入黄河。吾等自会在黄河之中派人接应,远渡将军。”我应允了。当适时,我趁看守兵士不备,飞身以跃,黄河之水没入口鼻,衣襟繁沉。这是我曾经无数次奋战过的地方啊,这是我无数次思及家乡的地方啊。

我振臂而游,伙伴们暗中扶持,携我以上舟。我已经得救后,脱掉繁重的凤冠霞帔,换上素衣白裳,端的清丽无暇。伙伴问曰:“将军有何打算?”我望着家的方向,那时一片再也回不去的地方了,“吾当逍遥于江渚之上,看春风秋月。寻一无人到处,筑一木制小屋,晨钟暮鼓,安之若素。”

后人常见一女一舟渔樵于江渚之上,此女喜白衣,黑发如鸦,歌声呜呜然。无人知晓其姓名,住所,过往;亦无人知晓那曾经红极一时,名声大振的女将军木兰到底埋骨何处,生死如何……

 

那黄河水依旧不息地流淌着,青铜钉一样的星星,渐渐暗淡了。但是几点渔火,闪闪烁烁,悠悠忽忽地从河的那端漂下来。水阔天空,等到灯火明时,阴阴的黯淡的水光却也似梦一般。飘飘然如御风而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的。渔歌声混着江风和波涛的密语,袅娜地飘荡入耳。

在月素洁温柔的光线中,在黄河低酌浅唱中,我看见木兰黛色眉目的轻瞟,茕茕孑立立于黄河水边的决绝;我看见她戟震着融入生命与骨髓的保家卫国、替父从军热血;我也看见她萧然超脱的临江风骨……

那个木兰,也许从来就不是我们以为的那个孝烈将军。她,有她的怯懦,有她的辛酸,有她的无奈。她也许也像水面的漂萍一样, 无奈地被命运的流水推着走。

黄河,她将一切的一切深深埋在涌动的波涛之下,那爱恨的,那超脱的,那个不为人知的木兰,那些所有不为人知的隐密。飞絮蒙蒙,我看见河上一朵木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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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时间:2019-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