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4题】一条河的隐秘 (邹璟雯)
一条河的隐秘
邹璟雯
在大西北的村子边,有一条河,有一条很小很浅的河。
这是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河,从来没有人会为它写下赞美的诗篇,也没人会慕名一览它的风采,它见到的人也是普普通通,永远只是那几个农民,皮肤皱着如同开裂的松树皮,双颊通红,衣服和土地一个颜色,通红的眼睛总是迎风流泪,当他们佝偻着身子从远处走来时,河甚至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但是这个并不重要,在大西北,再娇嫩的姑娘也会被狂风磨砺成粗砺的沙石,这里的人没有性别,没有老少,他们有的只有那的眼神,沉重拖沓的脚步,干裂的嘴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贫穷与坚韧,支撑着他们的同时,也近乎诅咒着他们,让他们在风沙肆虐中继续沉默着扛起的锄头。
不过,河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有些不同。妇女们洗衣时可以不再用碱水,爱美的小女孩也可以偷偷洗把脸,让自己的青春活力不再被灰蒙蒙的尘土所遮蔽,最重要的是,在旱灾之时,河是人们救命的唯一方法。在大西北,河就是生命,它的存在就是奇迹。
人们说不清河什么时候就有了,但河清清楚楚地知道,在这片贫瘠而辽阔的土地上,有多少和它一样的河早已干涸,又有多少河床被黄沙掩埋?它自己也有好几次断流,但又奇迹般地挤出涓涓细流。
比如六十年前那一次大旱,硬是大半个月没下过一滴雨,大伏天,种下的禾苗都晒着快断了气,人们在日头下才站一会儿,汗布衫上一抹都是汗,晚上回家脱下来时,一衣服的盐巴。村民都疯了似得挖堤沟,要把河水引到自己的家里。可河水就这么一点,根本不够所有地浇灌。有几个人性急的就急红了眼,在毒辣的日头下就打了起来,还宣言要死一起死,大不了把河水抽于。幸亏村长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每家才分到了一样的水,勉强能浇好一半的地,而河也逃过一劫。在一个星期后的大雨后,河又丰沛起来。只不过村长那年几乎没给自己分水,种的苗大多死了,只好向邻居借粮。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在河漫长又单乏的生涯中,每个险境最后,总会有人站出来,一力扛下所有,对他说:走啊,流啊!这些事大都消散在时间的风沙中,在人们的记忆中彻底退场。但河忘不掉它把这些隐秘地藏在自己的水流中,默默地来了,又默默地流走。它将自己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认认真真地记下,每一滴水都藏着一份回忆。虽然它又小又浅,又慢又少,但它始始终终流着,流过西北每个角落,流过西北人的心,告诉他们:看,我还在流,年年岁岁,周而复始,它用自己无声的方式,给所有人送去希望的慰藉。一条河就是一个村庄的编年史,就是所有卑微而平常的人的汇总。它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隐秘,被遗忘在时间和空间之外,而他就是这样,清清浅浅地流过每个人的生命,而最大的隐秘就是:河是没有模样的,因为它活成了每个人的模样。
作者:邹璟雯
学校:浙江省杭州第二中学
年级:高二
班级:13班
指导老师:盛旭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