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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组1、4)河流不止 王厉锦轩

作者:水原迎眉 投稿时间:2019-11-09 20:14:10

河流不止

——如果我穿越到了《楚辞》×一条河流的隐秘

 

1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大云浓重地集卷而来,雨刚刚开始便下得很大。这是暮春的雨啊,痴迷、眷念、痛苦、惶惑,挟着浓郁的怀念,无声地进入了泥土。

有人唱着歌,好像忍了泪,不得不在雨里微吐真情。

这一年,怀王死,尸体运回郢城。

意料之中地,出城迎接者寥寥。饿殍横尸在地,饥民悉成贼盗,荒郊生满杂草,农具粘了尸臭。捏着泥色馒头咽口水的老头看着出城迎接的队伍,摇头笑:哪有人这种时候凑热闹。

老头柴样的骨头靠着城边的梓树,他折了身儿坐,重重叹口气,雨水飘飘摇摇打进他稀疏的发里,那双黑色的眼睛淡淡看着远去的一丛黑影。

为首的布衣男人走得那样踉跄、急迫,可是后面跟的人虽是着了锦衣华服,却显得漫不经心、不以为意。

2

我下巴怼着桌趴在书桌前,眼睛支着支着就给合上了,之后,睡着了。手上的蓝色签字笔掉进红皮古书,画下不甚明显的一条痕。

半梦半醒里,光渐渐变得昏暗,我有棱有骨的身子渐渐变得柔韧绵长,黑色卫衣下的身体透明了许多。我看见自己浮动在岩石铺就的河床上,雨水如针落下,溅起密密匝匝的水。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

我似乎——

——似乎变成了一条河。不知道在哪,不过按着梦境的套路,我可能是一并换了身处时间和地点。

我四顾而望,原本娱乐的心智变得严肃。

不远处的孩童哭着闹着对着中年夫妇哀求,但是那个母亲却背过身子抹了把眼上的水,父亲把他推着攘着交给一个老妪,从老妪手上换得三两把子米。匆匆扒开孩子握上来的手,夫妇消失在雨幕里,哭声在雨里依稀能听。

河道边的人家橘子树长得不好,那叶子干干涩涩没有香味,叶柄也松松的,一打就掉进水里,顺流飘走,不知几时还。

只有瘦弱的老头沉默望着乌蒙的天。

“湘水啊湘水,你看为首的那人。那是以前的三闾大夫。”

城门边坐着的老头忽然看着汹涌的我,指着迎接灵柩的队伍,低声说。

嗯,我知道。

我忽然明白了,我可能是来到了屈原的时代。

我轻轻摇晃自己的身体,那水在阴云下没有半分光亮,显得非常清冷。

以前呐,这三大家族的祭祀和教育,都是他管的。······那时候楚国好得不得了啊······”

他没有再看我,只是笑着摇摇头,就着雨水低头擦了擦馒头上的泥沙,声音放得更低。

“听说,秦国的张客卿骗坏了怀王······上官大夫和子兰,又净造屈大夫的谣言······屈大夫又那么高傲······”

他的声音飘渺发干,黑色的眼睛失了焦,掬起我的一些水淋在自己额上:“我也将死,屈大夫也不远。楚国的河流是注定会断流吧。”

我静静听着,此时此刻,我的水流像是愈发寒冷了。我辨不出老人的身份,却听出他虔诚的爱意和直白的讽刺,以及话语里穷途末路的悲哀。

这分悲哀滴落在地,成了泪。

男儿泪不可弹,此泪下,则父母亲族皆为蒙羞。

如定落泪,不可为儿女情长,不可为身家富贵,不可为家园荒芜,当为无能。

因为这份无能为力、束手妥协,终究辱了男儿双肩和脊梁骨。

数十年的贫寒饥馑、数年的失君乱政、数月的严寒和料峭,把老人原本坚硬的骨抽丝剥茧般变成了荏弱的棉。

而这天昏地暗、风雨如晦,再加上死亡迫临眉前的煎熬,终于生生打断了老人本就脆极的骨头,使他终究匍匐在地——也许是第一次——哭泣抽搐不已。

我终无从得知老人的结局,应当是死吧。在这样的一场大雨里,很多人都没能躲过死亡。

3

我在梦境里沉浮很久。恍惚里我看见了无数悲喜相交,这是那个烟尘恍惚、风沙蔽日的年岁里的寻常人家当然会拥有的情感。我并不避讳丑陋、冷漠和艰险,我以为它们极为寻常,可是此时面对这将死的国度我仍然怀有微茫的期待:

如果美丽和祝福仍然存在呢?

我记忆里的楚国本有着野性的血脉。

忘记了茹毛饮血、刀耕火种,忘记了奄有江汉、“大启群蛮”,那在野蛮的烈火里熊熊成长乃至顶天立地的男儿之身——至今是否已经年迈?

我就是他的母亲。我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生长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从小与郁郁兰芷、辛夷香茝为伴,却终于低下本该骄傲的头颅,局脊在漫天尘沙里,双目蒙尘而七窍迟钝,终于以遍地申椒肉桂为至芳。我多么希望我的孩子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那是自舜葬苍梧起便流连在这里的金色的希望。可我是沉默的河流啊,炽热的心绪奔涌难以言说,声嘶口噤无力回天,只有看着江河日下辉煌不再。

我好像忘记了自己十六岁趴在桌前的夜晚,好像自己从世界诞生伊始便属于这本红色的古书。我宛如亲眼看着那簇鲜红的火光跃动在深黑的瞳仁,烫着了眼底的血气,滚滚烧灼着流入谁人的血脉。雄狮低声嘶吼,野豹拨开丛林,河豚浅浅游动,密林阴翳云天,这才是我的故乡啊——

魂兮归来——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轻轻地,一声长长的太息,带了楚地方言的甜美意味,温柔地划开水波。紧接着,凉而透明的指尖捞起一滴江水,极为珍重而小心地沾在唇上。我看见河畔沾起水的男子面容尽染风雪色,眼角如石深重地刻下苦难,烟尘满面而鬓发如霜。

水润湿了他的唇,龟裂的唇角微微流下一滴笑。

他跪下来,面容更加贴近了我,我得以看清他光洁的额和深邃的眼。

他看着我笑得极尽思念,我看着他却微微发怔。

“正则一生坦荡如原,除了从来不愿意相信那“非走不可”的吉卦,自认并无愧于我皇天后土。”

“正则从来不害怕死亡啊,母亲,”此时我已经知道是三闾大夫的男子仍然笑着,笑得令我如见故人,熟稔又感慨,“可事已至此我无法可施,我的兰花和橘子树早就枯萎了。”

此时他的语气多像是一个苦恼于学业的孩子,声声动我衷肠。

“妈妈,今天的楚国变成了这样,正则很难过,却不后悔。我想过走,可是离开楚国我根本做不到。”

男孩的声音有着“总是这样”的懊恼和“这样也挺好”的温柔。

他卸下了平日的坚定勇敢,看着我,微微落寞地笑着。

“阿槐走了,阿槐的孩子做了王,另一个孩子也总是排挤我,他应该是喜欢秦国吧。他看不懂秦国的是是非非尔虞我诈,看不清金钱和名利不是珍贵的珠玉。”

“他们都不会,妈妈,我不知道怎么办。正则不害怕死亡,害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故乡。”

我沉默着看着他,举起孱弱的双手,用微弱的金色光芒为他祈祷祝福。

此刻天边烟云绮丽梦幻如织,像是无数个华美神话里的彭咸所居。

夕阳像是迟暮的大火,焚尽了森林之后忽然减小,慢慢慢慢弥散为烬。

孩子,在漫长的时间里,你的深思与热爱,是我看见的第一片石碑。

我流过了那样多的山峦沟壑,峻岩险滩,却从未为谁驻足。

这碑上没有刻着你的名字,却烙下了你的绝唱。这碑上还将刻下项羽、贾谊、司马太史,最后他们的名姓终将被隐遁,但那些荡气回肠的怒吼的灵魂,仍然将在这里安息。

孩子,可是,我只是一条河,我没有声音,我救不了你。

他渐渐走远,步声疲乏又孤单。

我听见远处的渔父朗声笑,问他为何不愿与世同浊,为何深思高举、穷处独高。

我的孩子从容地说,他爱干净,绝对不会用洁净的躯体穿着肮脏的枷锁——

我想,我看到了自己苦苦追索而终难得到的“美”。

 

4

我也许从来就是一条河。

数年之后,那个孩子又见到了我。

这一次他没有笑容,却也没有哭泣。临着风,他的峨冠宛如青松,他的衣袖仍然坦荡。

他没有同我说话,可是那瘦削的颧骨上,一双乌黑眼睛仍然明净如初。

最后,在沉默里,我们彼此相对。一侧是空旷宁静悠悠澄明,一侧是心意已决平和泰然。此时的相望使我看清了这个男人,他的血脉虽然脉息微弱,却仍有炽热的红色在其间跃动,焉曾止息。

“母亲,灵均愿意葬身江鱼之腹。”

他回头看了看郢都的方向,好像看见幼年最喜爱的橘子树和兰花。

“妈妈,待我离开后,我们还会再见。我们相期西海,别忘了。”

西海······

那是古楚国发源的地方。

 

石头激起惊声,鱼儿吓得钻进水底,不一会儿却悄悄地游回来看。

在幽深的河里,老人的双眼终于合上,他的脸颊带了些微笑容,也许是想到了彭县所居、两美必合的美景。

此时,开始下起了小雨。

也许是为了祭奠这个英灵的去世,天边云霓渐收,太阳敛下灿烂。

凤鸟低声饮泣,蛟龙潜入深海,我好像听见隆隆雷声,昭示着新生将降。

是的,新生将降。

我是一条河啊,奔腾迅快,勃乎如万骑西来,见着美丽的故事,收尾在绵长的水声里。

 

5

母亲为书桌上熟睡的女孩盖好被子,看见那道无意间画下的蓝色墨痕。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太阳东升,昳丽灿烂,我忽然看见云下的故乡。我的仆人和马都悲伤,马儿蜷缩着身子不愿前进。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美政无望,我希望回到彭县的时代。

母亲笑着合上书,为女儿默默祈祷:“希望她考进年级前五十。”

6

河流奔涌,书外的时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梦不会就此止步。


作者:王厉锦轩 

学校:杭州高级中学

年级:高一

班级:8

联系电话:13957996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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