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人造纸片(林惜缘)

我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了。他哭咽着说。水面上漂来几张人造纸片，纸片上是令人难以费解的文字……

一

他同往常一样检查水质，说白了不过是看了一眼数据分析的结果。“有不明物体！”系统将那几张人造纸片呈上来，手感要比普通人造纸片要好得多。他把它们扔在一旁，躺进休息囊，全身开始放松下来。人在安逸的时候总爱回忆。

一年前，还有人在探究这条河的起源。成群的投资家扔入大量金钱。人们像是染上某种流行病毒，疯了。那条河却依然我行我素，确实，它也有资本。

河水从一片海开始，一直流，不停地流，最后深入地面的一个洞中。洞像是笔直地插入地球中一般，所有进入的设备都以深度太大，失灵而告终。渐渐，大部分人失去了对这条河的狂热的兴趣，最后反复只剩下他，日复一日，检查水质。最新数据表明，河的尽头极可能存在另一不知名物种。

对，不明生物！

他从休息囊里弹出来，抓过人造纸片，开始研究上面的符号，再不济，找人帮忙破译。

纸片的内容很快公之于众，像是一个小孩写的日记。

X年，他死了，为什么。我讨厌你们……

X年，大人都这么坏吗？没有人愿意抢救他，为什么？

……

他兴奋的提出向河的尽头发出信号交流这一想法，很快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肯定。当然，存在少部分反对者，其中包括他的妻子。

“你们就不担心不明物种破坏我们的文明吗？到时候玩完了的，很有可能就是我们！”

“你也说是可能嘛。谁强一点都还不一定呢。别杞人忧天，啊。”

信号最终被多数支持者发出，不需要任何设备的支持，用防水的人造纸片，写着地球上人类的文字，顺流而下，仿佛一艘未知的船，不挂顾虑的帆，冲向远方。

二

我们对野蛮人的低等文明不感兴趣，但如果你们执意要交流的话，也可以。

“这不明物种太骄傲了吧！谁野蛮，谁又低等了！有本事从地底下跑出来，咱们比比。”

“别生气，交朋友嘛，别伤了和气。有其他物种的存在不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吗？人各有不同，他们骄傲是没有认识到我们的技术。”

“那更不能让他们看低了。把我们的技术亮出来。”

“对，给他们看看。”

他顺势寄出第二封信，人造纸片在水中打了个旋，悠悠地消失在洞口。

这次收到了几个字。

还可以。

“哈，我就说那群物种会怕，还真怕了吧。都不敢多回应。”

“就是，老子还以为有多厉害呢，那么一般般嘛。”

“那为什么我们探测不到他们的存在？”他的妻子皱着眉问。

“他们或许生来就有优势吧。”他简单地想了一下，回答，“况且，一封信要这么久才能到达，那个洞应该不会很浅。”

“嗯。”他的妻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回信。

接下来的交流很频繁，却多是对方在了解他们。比如，环境，天气，生活状态，他们也激动得一一详细回答了。

阳光穿过薄雾，穿过水汽，落在人造纸片上。澄澈的河水里，纸片不断顺流而下或逆流而来，像一只只不知疲倦的鸽子，匆匆，匆匆。

三

你们那边是怎么样的？

他发出最新的一封信，却很久没了回音。

“怎么了？”他的妻子牵着他不到五岁的孩子走到他身边。

“没事，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说。

你们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回信来了，像一颗炸弹投入拥挤的人群。

“凭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告诉了他们多少我们这里的事情。他们一点道义都不讲。”

“他们才是野蛮的物种，早就说别跟他们通信了，这下好了。把自己全挖给别人了。”

“万一是他们的文字我们翻译错误了呢？”他问。

“你可别忘了，最开始的文字可是你们一帮人破译出来的。”

“对耶。那你岂不是罪魁祸首……”

“我，我也不太清楚。”他退后了，身后却已没有人。他的妻子消失在人海之中，带着他刚学会写字的儿子。有人同情他，但那只是有的人，更多的是愤怒。

四

各种有毒制品被投入河中，顺流而下，带着地壳上人们的愤怒。当时的人造纸片落入会被河水腐蚀，更没人敢伸手碰这条河。

河水依旧流着，只是带了沉重的墨绿色，就是这种墨绿色，一直蔓延到河源头的大海。

他受到的惩罚就是看守一辈子这条河，一辈子离那片恶臭很近。

多久后的一天，他看到一个很眼熟的孩子，攥着一些人造纸片跑过，却一个踉跄栽进了河里，人不见了，那些高级的人造纸片仍漂浮在河面上，逆流而上，带着奇怪的字符。

那个孩子……他说着闭上了眼，带走了所有的气息，同人造纸片一般消失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