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组第2题]假如我是一条鱼(沈清远)

假如我是一条鱼

固滞成冰，奔涌为潮，都是水的快乐。

我是一条鱼，一条不平凡的鱼。我是一条荧光枯叶鱼，一片枯叶的外表让我逃过死亡，身体的荧光帮我照亮黑暗。我是一条注定旅行的鱼。我的梦想是南极，我要游到大海的尽头。

那里是世界之巅。

记不清我出发了多久。远远地可以望见一个平凡的码头，“呜——”的船笛声中。一箱箱的货物从渡轮上被运往世界各地。

穿过这最后的德雷克海峡，我便到达了终点。海面上的太阳亮的刺眼。远方，两个太阳所夹的，被翻卷的银色云翳所拥的地方，我来了。

水面的空气令我不适，我潜入水中急驰，但没过多久又回到了表层。我喜欢那种看着目标向前的感觉。

海水渐渐变得黯淡，暴风雨要来了，这是一条经验丰富的鱼的敏锐直觉。

太阳消失了。

先是一道闪光，再是隆隆的雷声和点点的雨水。雨点如子弹般射入水中。我重新回到深海。

水声不断，我的身体也随之振动。当我勉强稳住身体时，又是一个浪头将我拉回，再下潜点，耳边风雨声被咸湿潮水所消音。

在我下方，一群海龟向反方向游去。“可怜的物种”，我继续颠簸向前，“我遇到过一个惨不忍睹的兄弟，它的鼻孔里有根带血的塑料管。”

我又感觉到了隆隆的雷声，前方的水流似乎突然静止了：一个大浪，熟练地迅速下潜，平稳渡过，脑后是无数的水声和万千浪花。

“咚。”

说不上来发生了什么，但感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胆囊内的气体好像振了一下，十分恶心。水面变得波光鳞鳞，像是故乡枫林中月下的晨曦，隐隐约约，听不到风雨的声音。

我探出头，伴随一道惊雷，天空中黑云密布， 潮水也似墨水般波澜起伏着。在黑色的天空与海水交接的地方，竟赫然亮着两个巨大的太阳！金色光球矗立在黑暗的空中，水汽在周身闪闪发光，如皓月苍茫，却比北极星还要闪亮；它的镜中像在浪花的幽咽间被切成千万条，于这无边的夜色里燃烧。汹涌起伏的水流不断地摇晃我枯叶的身躯，温热的光烧灼着我的脸，在金光下的狂风暴雨中，我显得，渺小。

“应该快出暴风圈了。”我对自己说，但心中仍余不平，为什么？

我再一次进入水中，向着太阳游去。

一个浪花拍过，太阳又消失了。

风雨声渐息，海水仍深暗难测。水面能看到我身体的反光，这令我安心。海水的流速渐慢了。

“又有大浪要来了。”我潜入深水，继续向前冲刺。

“咚。” 

大脑像撞到了什么，我全身被气压来了个翻滚，难受的耳鸣，令人作呕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体不听使唤地上浮。

“不要……”我想发力，但还没缓过神，就被卷上了大浪。

我瞬间回过神，利用鳍和腮的间隙回到平衡，将身体竖过来，迎合水流方向以保持身体两侧海水流速相同。当我探出水面，发现自己已在浪尖。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黑白一闪，耳边响起万道惊雷，但比不上太平洋时的骇人，我冷笑。波涛的咆哮声中，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发生了什么。在阴云和黑夜的边界处，在我瞳孔的无尽深渊中，闪烁起两个明亮的太阳。我凝视这远方，被潮水抬的很高，好像能触碰那些黑云。我想伸手，可惜我不是人类。我的终点，我的南极。高度慢慢降低，平稳地回到水面。

接下来的路程，我游得很寂静。

“南极下方有尚未开发的矿石燃料。”我喃喃自语，看不到想象中的冰架。

“最佳的利用方法是直接引爆。”我到了，南极圈。

“转化成光能，远程直接利用、存储、运往世界。”南极点，等我。

“美其名曰：”

“南极太阳工程。”

好像知道一定会发生似的，太阳熄灭了。

世界回到了黑暗。

无声地前进。

海水冲刷着一些裸露的黑色陆地，我不再看。潮起潮落，像悲哀的挽歌。

南极已无冰山。

我接近了那个巨大的机器，黑暗中隐隐可以看到轮廓，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外壁，将潮水阻隔在外。

大约十几米高的地方，是一排为防止水压过大而设立的排水口。我能听到大海的哭声在窗口间回响。

在我身边，一排溢流潮汐发电装置，响声的源头。

南极已无冰山。这不是真的……不是……

这就是大海的尽头，我向下游去。

“三十分钟……”我努力地发光，像一颗坠落的流星。

“三十分钟一次……”我感觉到气泡在身边划过，

“还剩十秒……”我停止了游动。 这里是昔日冰湖之心，我的眼前，只有黑暗，

南极已无冰山。

空荡的深海中我幽幽地想，人类好聪明，这样的机械效率，应该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吧，

另外的百分之二十，用来摧毁我的梦想，是吗？

但我不甘！我向上发起了冲刺，竭尽全力的冲刺！ 像闪电一般的、全力的冲刺！我感觉到巨大的水压，在刺激的激流中兴奋地冲刺！浪花的顶峰，我射出了水面！

“冬天……多么寒冷……”

在我面前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太阳！ 近在咫尺、点燃在面前！在方圆万里的上空， 装载太阳能电板的卫星组成的黑云反射着万千道金光， 无数的光芒似让我身处天堂!伴随“咚”的巨响， 上下窗口各产生一阵巨大的能量波， 我被抛了出去!在金光和迅速褪去的潮水之间， 我在飞！我在南极大陆上空飞行！这里是天涯，是自由的尽头! 四亿年前的腔棘鱼是否会想到，他们的后代会在这世界之巅飞行!我是一条不平凡的鱼！我与返程的卫星同高， 在永夜的南极上空逆光飞行！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无数的水汽与折射的刺眼光芒中燃烧，我是伟大的！

我跌落在黑色的泥土上，纯净的夜空寂静无声。天上一颗明星发出点点荧光，洄流的潮水吞没了我的尸体。

希望有朝一日，我的尸骨能被冰封。

                  作者： 沈清远

                  学校班级： 德清县莫干山外国语中学172班 

                  指导老师：吴银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