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一条河的隐秘+sxy
隔壁的老林也在那条河边失踪了。
老林不是很老,估摸着五十出头,这辈子却是苦得很。他满心欢喜地娶了个妻子,结果发现她精神不太正常,老林是个老实人,心平气和地和她过日子。不久女人生了个孩子,是个痴呆儿。自我记事起,那个孩子就每日五点站在楼下,什么都不做,像一根柱子不言不语,平静得瘆人。
前不久母亲告诉我,他们要搬走了。老林病重,女人疯癫,他们要去敬老院了,至于那个三十岁的“孩子”,只字未提。
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没人知道为什么老林又有力气去那条河,只有一些人反反复复地说自己亲眼看到老林在河边突然没了身影。
只是,听到老林的结局后,我才想起来,他妻子的高声谩骂已经好久没有在我们家里“余音袅袅”了。家居品被摔碎的尖锐刺耳,连哭带号的夹杂污秽之语的泄愤,犹如一部准点播放的肥皂剧,十几年如一日地陪伴着我们。姗姗来迟的清静,让我不由得空白了许久。
我去了那条河边,上了河上那座桥。一步拖着一步,没能听到那个女人笑着喊我的名字。那是偶尔清醒的她,站在河的另一端,言笑晏晏,仿佛昨晚歇斯底里的不是她。这一次,我也没有被满眼冷漠的母亲扯着胳膊拉走,而是,被人推入了这条河。
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整桶的冰水,窒息、恐惧将我紧紧裹成线团,又立即将我扔得支离破碎。然而躯体的痛楚,远不及眼前一切让我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这群陌生人,对于我的闯入熟视无睹。他们全副武装,忙碌地像冰冷的提线木偶,在空中投影中挥舞着数据。而视野的尽头,是老林,也不是老林。老林是一个灰头土脸、一头蓬发的人,我常见他叼着一根烟一边慢悠悠地骑车,一边毫不介意地笑着跟冷冷的邻里打个招呼。我也见过他受着妻子莫须有的出轨指责,眉头也不皱地低着头,听完了就拿出一根烟默默地走开。眼前这个人,西装革履,扬着眉看我,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意外。
“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怎么,十多年过去了你终于发现这个秘密了?”
“过来。”
这是他对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脑中电流滋滋的声音提醒我,我要被迫过去了。我别无选择,只是依稀回忆起幼时他也曾试着用这样奇怪的手段,但他妻子......罢了,想不起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他的,专属于人类的温度、气息,与我这幅装模作样的外壳截然不同。他大概是因为生活在一个机器人的世界中太久太久,竟然开始絮絮叨叨地喃喃:
原来他的人类妻子早已去世,他制作的“妻子”发现自己是替代品,发现身边全是机器人,便疯了.....
原来他认为我是他最杰出的作品......
原来他回不去人类社会了......
原来“孩子”在一次程序崩溃中被回收进河中了......
看着屏障之外静谧幽暗的河水,我似乎开始畏惧从前那个熟悉的世界了。这个世界与人类社会有什么不同?怎么样的人类社会将他驱逐?他又怎样创造出我们的世界?我的系统逐渐崩塌。他满意地笑了笑,那些面目可憎的皱纹向我强势宣告:你也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是时候将你,我最满意的杰作,放进人类的汪洋大海了。”
我的能量,被他彻底收回。
邵鑫怡 杭州第二中学 高二年级 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