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一题】科技兴了，戏院终落（周雨颖）

      春，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这个世间，一派生机。春雨“沙沙沙”的降落到了人间，笼罩着大地，滋润着万物。雨模糊了山与天的界限，山与水，天与色，朦朦胧胧间带着几丝水墨画的味道。 春雨如丝，交织成一面轻薄的面纱，轻遮娥眉粉黛。它就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大地，催芳草萌芽，百花吐蕊。

春雨的温暖不止这些，西街戏院更为热闹。

“恨想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到一声‘去也’————

     台子上演技娴熟的花旦们表演着，台下座无虚席，甚至有不少人因没有位置而站立着，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精彩的表演，还时不时爆出响亮的掌声。台上的角色们也似乎因此受到了鼓舞，演得更加卖力。欢呼声、唱戏声是戏院永恒不变的旋律。

 但，在戏院后台的空气凝重却与戏院前台的热闹显得格格不入。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沉重的气氛，科哲随意地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倔强地抬起头看向面前严厉的老先生。“我就是不喜欢戏剧，我一点也不想继承戏院，我喜欢科学，我要创造！”

“你是我的关门弟子，自当继承并发展戏院。做什么去弄那些机械之物！”老先生眯着双眼，紧盯着面前这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科哲满脸怒意地转身冲出戏院。他走在大街上，雨丝落在他的肩头，并不是很冷的空气却令科哲的心如坠冰窖。

已经三年了啊！往昔的一幕幕却清晰地在他脑中如电影般回放着。他本是21世纪的科研工作者，有着光明的未来。可是却因机缘巧合穿越了一本叫做《曲律》的书籍中，由于这本《曲律》是一本理论书，所以他来到了明朝——这本书被创作的时代。

他有着对未来探索的科学精神，与这传统的古代社会格格不入。他讨厌这个腐朽的社会，更讨厌那些个无趣的戏剧，哪怕现在的他是戏院馆主王骥德的徒弟，并在戏院中长大。科哲的梦想是探索科学，创造发明。可是在这古代社会，先不提百姓懂不懂这些个“深奥之物”，单是想要发明的本钱他就拿不出，还谈何实现梦想呢？

科哲沮丧地在街头走着，雨丝仍缓缓飘落，落在他的头上、肩上、手上。科哲打了一个寒颤，他伸手向随身携带的便捷小包中，想添加一件衣服，却不想摸到了一本书——《曲律》。

这是他师傅给他的拜师礼。拜师礼，科哲迷茫地抬起头，绵绵的细雨，卷携着淡淡的烟云，轻笼着远处望不见尽头的街道和街道旁的河水，为青石巷披上层层细纱，身边路人撑着油纸伞走过，世界一片朦胧。  

——

“我喝了你的茶，我自就是你的师傅了。戏曲之路深奥无比，你且跟着我慢慢探索吧！”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却道出了与他面容不符的逗趣言语。

“嗯。”底下不是很适应的总角少年低头诺诺地回应着。

“呵呵，你莫怕，来，拿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被硬塞到少年手中。硬皮书面上写着两个大写的字——曲律。“此乃我呕心沥血之作，你且先学着。”老人笑言，转身大步向戏台子方向走去。

“跟上啊！”远处声音传来，少年这才回过神，赶忙转身跟上。

——

 如今他既已决意退出师门，这拜师礼，也自当该还给师傅。 科哲这样想着，转身朝着戏院方向跑去。

当他重新踏入戏院时，已是正午，雨早已停歇，太阳正烈，院中，人们稀稀疏疏的坐着，台上仍在唱着。       “姐姐不曾吃早饭，饮一口儿汤水。红娘，甚么汤水咽得下——

科哲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他未曾深究，转弯，绕过戏台，径直走向台后那朱红色的屋子。屋中一老者端坐在正厅，身旁是早已没有温度的茶盏。科哲抿了抿唇，在屋前迟疑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毅然迈入，跪下，双手将书奉上。      

“曲律卷中何为第一？”

 “是曲源，曲乃乐之支。“乐府”之名，昉于西汉，六代沿其声调，稍加藻艳，于今曲略近。入唐而以绝句为曲…… ”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屋中响起。老先生听着，时不时点头，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么聪明的孩子，可惜了。”老先生睁开了眼，带着无奈与痛恨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

“这么聪明的人却不去探索科学、创造发明，可惜了。”科哲抿着嘴唇，假装没听清老先生的言外之意。

老先生没有再说话，他站起来，走向外面院台。科哲忙站起身，紧跟着他。此时院中仅寥寥几人，可台上仍在唱着。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到晚来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古道，衰柳长堤——

科哲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他略略低下头。

“你可知他们为什么还在唱”老先生顿了顿，没等科哲回应便继续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一旦开口，就必须唱完，不管台下是否有人——”

老先生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他似在看台上花旦的表演，又似乎在看那遥远的曾经，“现在肯学习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风吹过，将话语打碎，吹散到空中。

“将书拿来。”

科哲猛然抬头，带着惊讶更多是不知所措的目光看下老先生。过了好一会儿，书还是被奉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终是叹了一口气，书被抽回，他还将手中的一鼓鼓的小袋递给科哲，径直回到了屋中，门缓缓合上。科哲看着那钱袋，泪随着屋子的门一样缓缓流下……

后来，听说东街开了家科艺店，专卖些奇形怪状之物，生意甚是兴隆。

后来，听说西街戏院的当家过世了，戏院人越来越少了。

后来，听说——

    “夫人去好一会，姐姐，咱家去！”

    “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遍人间烦恼填胸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台上卖力的表演着，可台下观众却寥寥无几，还不时有几人离去，再不见回来。角落处的黑衣男子缓缓低下头，将茶杯轻轻放下，起身离开。

     科技是发展了，可戏院却再不复从前。

     太阳正落，人已散了，戏却未终…… 

      杭州第十四中学 高二八班 周雨颖

                    指导老师：范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