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组第四题】溪河（叶艺涵）

溪河

浙江省乐清中学高一（4）班  叶艺涵

母亲收到了一束花。

花是女儿从河的那边采来的，热热闹闹一大捧，母亲捧在手里，像是捧住了春天。

母亲高兴之余也没忘了叮嘱女儿：“以后小心些，别天天在河边玩，要是摔下去……”

“哎呀妈，哪有什么河，这最多是条溪嘛，水还没到我腰，淌过去都不费力的，安啦安啦。”

女儿不过十岁，身量不高，那河如今的确浅得难以称之为河了。那条日夜流经村子的河，变得越来越小，老一辈的还习惯性叫它河，小孩子却叫它溪，于是这无名的水流也就有了一个不像名字的名字——溪河。

溪河曾经是整个村子的水源。当母亲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溪河是条大河，供给着全村人的生活，也带走过人的性命。村子里有座龙王庙，便是为这溪河建的。

溪河是从雁鸣山流下来的，雁鸣山是村子进旁的一座大山。溪河从雁鸣山山顶发源，泼泼洒洒带着力破千军的气势俯冲而下，刷平了陡峭的崖壁，冲开了积淤的泥沙，以力拔山兮之气魄掘开了一个深潭。潭水碧波荡漾，瀑布至上而下一泻千里，激起的水珠映成彩虹悬于潭上。那里风景旖旎成画，是村里所有人的桃花源。

那时候呀，有些语文课是不必上的，只消带着孩子们去山涧里走一遭，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孩子们一下子就明白了，水流将它镌刻在了心里。直到现在，母亲听见女儿背诗，眼前也隐约浮现出那一日，明月如镜高悬于夜空，月光澄明透亮，瀑布飞下似是月华倾下，偶有风吹，卷起松涛声阵阵。

那时秋天孩子们最喜欢去山里，沿着激荡而下的清溪溯游而上，走过被落叶铺满的小径，大的带着小的，小的跟着大的，爬上山顶，去雁鸣湖看野雁。秋风吹过染黄了芦苇，迁徙的雁群在这里停歇。孩子们不敢上前，远远地隔着芦苇丛，看着嬉戏的候鸟，目光新奇中透露着痴迷。每个孩子在亦步亦趋、似懂非懂的年纪，就会去山上朝圣。

后来家家户户通了自来水，装了水龙头，溪河渐渐没了用武之地。随着乡村开发之类的计划发展，政府派来工程队在雁鸣湖上围了堤坝造了水库。

水被拦住了，溪河也就没了往日的风采，如帘的水瀑消失了，只剩几条涓流可怜巴巴地贴在石壁上委屈地流淌。湍急的溪流成了它扬起的水花一同遁隐，母亲再也没有见过溪河拍打河中的岩石，捧出层层簇簇的白莲。

溪河就这么沉寂下去，将自己萎靡成一条浅浅的溪，只有到了雨季，才隐隐约约有了当年的风采。

母亲看向手中的花，那一大束白色野花，像是溪河曾经盛开的浪花。

“你要记着，你现在用的水电，都是溪河带给你的。”母亲描绘不来昔日溪河的绝代风华，她只能这么告诉女儿。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水流丰沛还是干涸，溪河就这么无言地滋养了整个村子一代又一代的人。

母亲凝望着溪河，它曾从山顶奔涌而下所汇成的千万千气象在母亲眼前影影绰绰地浮现。

“溪河啊。”母亲兀自低喃，女儿望着在河面上逡巡的阳光，一时出了神。

【点评】

      本文文笔优美，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溪河的消失和从前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消失的失落。文章主题思想深刻，富有哲理性。

                                                （指导老师：黄忠）